坐火车从外地返回,途中经过了某个大站以后,下车的人非常多,车上一下子空下来不少。
大家纷纷如释重负地说:“这下可舒心多了!”于是,有的人开始斜躺起来,有的人则把脚从鞋子里抽出来架到对面的座位上。坐在我斜对面的一个年轻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样子就快乐了”后,顾自躺在椅子上睡起觉来了。
车子在下一站的时候上车的人又特别多,于是原来一人占两个位置的人都让出位置给刚上车的人坐,躺着睡觉的也纷纷坐起来让大家坐下来。渐渐的,车厢里的人又开始满起来了!在我斜对面那个三人座上躺着的年轻人却始终没有要坐起来的意思。
“小伙子,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坐吗?”一个四十来岁的农村妇女站在他身边问。
“有人坐的!有人坐的!”年轻人睁开眼扫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妇女,不耐烦地说。
“那先让我坐一下,呆会儿那人来了我再站起来行吗?”那妇女依旧心存希望。
“跟你说有人坐的,烦不烦啊?”年轻人提高了一点声量。
那农村妇女就怯怯地站在一边,再不说话了。
“这座位上的人早就下车了,你就让点位置出来给别人坐嘛!”我有些看不过去,就挺身说了几句。
“她的车票上如果写着这个座位是她的,我立马让开,如果不是就少来烦我,我要睡觉了!”他说完后把眼睛一闭再不说话。
这时,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大妈冲着那妇女喊:“来,妹子,到这里来挤一挤吧!”说着让同座的两个人往里挤挤,示意那农村妇女坐她那里去。
“妹子,一个人出门啊?到哪儿去呢?”坐下后,大妈关切地问她。
“我去江西。”那妇女说。
“江西好啊!是个好地方,专产漂亮妹子的!”另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接过话去说。
“瞧你这人,开口就没个正经的!”在他身边一个像他媳妇模样的女人又把话接了过去,就这样,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天南地北地聊开了,大家开心地说着笑着,满车厢的喜悦气氛。
过了一些时间,也不知道是大家的说笑声影响到那年轻人睡觉了,还是他已经睡醒了,他坐了起来发着呆,看着别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有时候他也会插上句话,但是没有人接他的话,仿佛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就在这些说笑的人里面,有的是两个人的座位上坐着三个人,有的是三个人的座位上坐着四个人,但是很奇怪,没有一个人愿意站起来坐到那个年轻人身边的两个空位置上。
半个小时后到了另一站,小伙子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了座位,而这三个座位也陆续被别的人占领,在我们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大家纷纷带着笑容互道祝福并道别。
在走近车门的时候,我在不经意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蹲在车厢连接处翻看一张破报纸。我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小伙子整理了行李只是离开了座位,其实并没有下车。就在两个小时以前,他还死死地占着那个他所认为能为他带来快乐的三人座位,但是现在,我没有发现他脸上有任何快乐的神情。
或许,是因为有时候想把某样东西抱得太紧,到最后往往失去的就是这样东西,包括那个小伙子所认为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