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次发烧,住院挂水。给我打点滴扎针的是位瘦老太太。老太太话不多,扎静脉通常“一针见血”。娴熟扎完,再观察几分钟,问问有没有不舒服之类完事。有天忙乎完,我禁不住真心夸一句:“阿姨,您真是打针的好手!”随从的护士撇撇嘴:“老冒,知道这位是谁吗?我们院最高级别的护理师,正师级!”老太太接过话去:“小王,别瞎说。我只不过比你们多干几年活而已,一只小麻雀,不值得这样出场。”多年后我还清晰记得老太太说完话随后转身去收拾病房的身影。
军校时的一位老师,专家级别的人物。老师被一外单位“借走”,在一重要工程中担任总工。上任伊始,借调单位在五星级酒店设宴。大堂经理把一“民工”拦在门外说:“我们今天有重要客人,你们的饭在院外吃。”“民工”连声“哎,哎”地答应而去。开宴时刻,一群人团团转找不到“黄总工”,出来问大堂经理,有没有看到黄总工。大堂经理断然回答绝对没有。当人们最后找到黄总工的时候,黄总工已经捧着盒饭“酒足饭饱”。一群人在那里连连道歉,黄总工跺一脚踩着工地泥巴的塑料凉鞋,憨厚一笑,摊开粗糙大手:“我一干活的人,哪用那么气派啊。”
还是这位,后来出国学术交流两年。回国后第一站就是看望农村父母,当学校的车来接他回去时,他正打着赤脚站在水田里帮父母给水稻施肥除草。
第二次上军校,刚刚开学的第一个周末,我穿着便装上衣,下着军裤在校外溜达,早来一年的同伴提醒:“校长在旁边过呢,正经一点。”我左右环顾,没看到一辆像样的“小车”开过,同伴狠狠踢我一脚:“笨死你,刚才骑车过去的那个老头就是!”后来才知道,这位老头的专车就是那辆老“凤凰”,一年四季都骑。“老头”是名副其实的“老哈军工”(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
还有一位狠角色,堂堂正正位列正部级“高官”,电视上常露脸,私底下属于“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的。和他一起共事的朋友说,老人上下班通常步行,和蔼的面容很难让人把他和那个为了百姓利益经常跟贪官和为富不仁的商人“拍桌子撂板凳的”联系在一起。他最讨厌的就是因为履行职务而“露脸”,说“如果不出事,我宁愿大家都不认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