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有急事,我必须从A城赶往B城,而火车和长途大巴在此刻都没了,400公里的路程,我只能选择乘坐一辆“黑”车。
我上了一辆黑颜色的黑车时,不算司机,车里已经有3个人,算我总共4位乘客,每位150元,和火车与长途大巴的票价差不多,差不多就没钱可赚了,因为4个人乘一辆车和几十、上百人乘一辆车走同样的路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心里暗暗盘算,来回过路费、汽油钱加起来,就超过400元了,再加上车损,他的利润从哪里来呢?
司机是个平头小青年,挺利落的那种。他的车一起步就显得与众不同,车速飞快,能抢道就抢道,能穿插就穿插,油门使劲地踩,速度一个劲往上蹿,很有点儿电影里警匪赛车的感觉。我坐在后排,心惶惶的。
时间过得飞快,望见收费站了。这是关键的一环。司机放慢了速度,与前面的车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以为他会按部就班地领牌,没想到,突然,在前面的那车抬杆过卡时,他的车头跟饿极的蚊子似的死死地“咬”住了那车的车尾,车头与车尾的间距不到10厘米,或者更小,它们贴得那样近,“咬”得那样死,升起的杆还没有重新落下时,他的车,就已冲过了防线。
我替他捏了一把汗。车冲出好远了,我回头望了望,看有没有人追上来,或者有没有警笛炸响。
车继续风驰电掣。前排乘客问:“你经常要冲卡?”司机说:“收你们那么点儿钱,要是不冲卡,那不白跑了?我们就挣这点儿小钱。”“那冲不过去怎么办?”“一般都能冲过去,一个月偶尔有两次冲不过去,那就缴费,给老板解释一下,老板也能谅解。”接着他主动告诉乘客,老板总共有4辆车干这个,最好的车是大奔,老板就是靠这样干起家的,一年能挣几十万呢。前排乘客继续问:“这钱来得容易,但是有人和你们老板竞争怎么办?”司机叼了一根烟,吐了一口,说:“我们老板起家时一无所有,现在有了4辆车,他随时准备牺牲一辆或者两辆车来对付抢生意的人。”
我又是一阵心惶惶。这是黑车,采取的都是黑道上的手法——我们现在也都是“黑人”。
路都是有头的。没有走不到头的路。进路时冲了卡,出路时怎么办?搞不好就有警察全副武装地“迎接”着我们的到来。两个小时之后,车拐上了一个黑黝黝的岔路口,然后停下了。司机飞速地下车,极为利落地给车上了牌,原来,刚才车前车后连车牌都没挂,那么监控录像也就失去了作用,真是利落得一点儿案底都不留。
上好了车牌,车顺着岔路出高速前,遇到一个收费站,收费站的人给司机一张牌,他带着牌又拐到旁边的另一条岔路前,这里也有一个收费站,他又拿到了一张牌。这个逻辑有些复杂,我经过分析后终于明白,司机这一出一进,长途变成了短途。很快,车驶回原路,我们终于到达终点时,司机没再冲卡,而是按部就班地停车,等候,缴费。没有见到警察,见到了又怎么样呢,一切都那么完美无缺。
出了高速公路,全车的乘客都笑了,我也笑了。司机也笑了。前排乘客说:“嘿,你这牌洗得漂亮。”司机似乎很得意,说:“我这一天要跑好几趟,牌都洗烂了。”
乘着那辆黑车,我们进入了偌大的城市。城市正灯火辉煌。3位乘客都先后下车了,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忍不住说:“这生意来钱容易,你们老板真有本事。”
司机乜斜了我一眼,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有本事谁干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