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哥们,见到我总是问我:“哥们,你怎么还没有江郎才尽啊?”每当他这么问我的时候,我就脸红,我压根儿就没有没有才,又何来江郎才尽之一说呢?第一,没当过官,跟我一起下过农村当过知青的有的人当科长,当处长,甚至有人当国家主席,我至今还是一个普通平民,才能在哪里呢?第二,我没发过财,跟我一起读书的同学,有的人后来下海经商,成了亿万富翁,找八九个老婆,最小的一个比他自己的女儿还小好几岁,结果女儿不肯把这个比自己小的女人叫“妈”,逼得我这位同学富翁请我喝酒,帮他出面化解矛盾,我这能算才能吗?第三,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像模像样的大事,人家莫言比我还小好几岁,已经写过十几部长篇小说,并且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与大家比起来,我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根本就没有才。
我一个垂垂老矣日暮之人,胸中既无大志又没刻苦磨砺,有才与无才又有多大的关系呢?可是,却有人希望我江郎才尽,岂不是嗟嗟怪事?不知因为什么?我的这位哥们这么希望我“江郎才尽”?
幼年时曾经向一位武术师学武,由于不怎么刻苦练功,武术师极为不高兴他说:“练武不练功,到老也不中,一个徒弟不能超过他的师父,就会败坏师傅的名声,如果再不刻苦用功,你这个徒弟我就不收了。”很显然,武术师希望他的徒弟比他更强。有一次邻居家父子俩打架,父亲拿一把菜刀,儿子拿两把菜刀对砍,父亲打不过儿子,一边跑一边叫喊救命,当时我刚刚下班,碰巧赶上,本来学武的时候学过空手夺双刀,但是夺的是朴刀,刀身长,只要按住手腕,对手就不能发力,菜刀刀身短,即使按住对方手腕,对手仍然可以发力砍我一刀,最后我采用拿一根拖把把挑掉了一把菜刀,才夺下另一把菜刀。通过这一件事,我深刻认识到武术师希望徒弟比他强良苦用心,你不好好学武功,最后只能是自己受伤害。
无独有偶,我在少年时曾经跟一个中国象棋高手学象棋,那位象棋高手跟我下棋时,如果我轻易动一颗子,他就会提醒我,仔细看看,有没有漏洞,他也是一样不希望他的徒弟是一个臭棋篓子,免得将来怀了他的名声。在其后的几十年中我也曾收过两个象棋弟子,把我自己知道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棋艺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们,总是希望别人比自己强,现在这两个人棋艺都在他们所在的单位名列前茅,远远超过了我,我由衷地替他们两人高兴。
我们这一代人是那种旧思想下成长起来的人,可能有很多思想跟不上现在的形势,希望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希望别人比自己强,这些思想已经根深蒂固,所以自己才过得不尽如人意,但是,也没有什么,反正一辈子就这么过来了,如今已经行将就木,不存在什么遗憾,人生不过短短几个秋,秦长城尚在,而秦朝的辉煌早就随着项羽一把大火中化为了灰烬,明朝的宫殿至今还富丽堂皇,朱氏苦心经营的政权却几经易主,周庄做得更绝,把江南首富沈万三悲剧拿来做游客的生动教材。难道我们还有什么看不穿的?
我闲暇时写一写博文,练一练书法,那不过是修身养性,或者说聊以打发残生剩余时间而已,别无他求,也没打算出名图利,因此也不存在与谁一争高下的问题,更谈不上“才能”问题,希望我江郎才尽自然也就成为笑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