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睡姐姐：感情与成本的较量

很多男人出轨的故事中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那就是男人和情人在所思所求上的不同步。
情人想的基本都很简单，“你们不相爱=应该离婚”，或者“我们相爱=应该结婚”。
而男人呢，那些迟迟不能离婚的男人，会有更加复杂的说辞，不是说，“我早就不爱她了，只是离婚这种事一定要稳妥，不能太草率”；就是说，“我爱的是你，感情也都给了你，何必在乎那一张纸呢”；又或者，“这个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是因为有一个没想通的人，和一个没有机会离开的人。只要有机会，我马上离开。等等我好吗？我只需要一个机会。”
最后这个理由来自一个真实的故事。“童”正陷于和一个有家男人的感情纠缠，他承诺离婚，又迟迟没有结果，面对她的质问，他是这样为自己辩护：“我只需要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是什么呢？其实无非是最小的成本。
他们三个都是国企的员工，是同事。他出身于某地的农村，独生子，从小家庭贫困，他很懂得父母的苦心，很孝顺。所以尽管他一直声称不爱老婆，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她倒追的自己，但实际上，感情也许是真不足，不过她“家庭比较富裕”这个条件是他选择她的重要诱因。感情不够，物质来凑，这是很多现实婚姻的存在理由。
而当他“爱上”她之后，和老婆提出离婚，老婆态度强硬的表示不同意，他农村的父母也觉得丢人，坚决不允许。他只要提离婚，老婆就给农村的公婆打电话，他父母就要来劝他，为此甚至母亲都得了重病。他只好答应不离婚。
他为何愿意委曲求全，只是因为老婆一家子都在这个国企工作，根深叶茂，一旦闹僵，他在本地就很难混下去了。他想离开这个城市，移民，或者找到新的工作，这样就可以逃开老婆家族的控制。可移民很难实现，现在的工作待遇很好，国企又稳定，优越性不少，要找个新的又不能低于现在标准的工作非常困难。
事情就这么拖拉下来。他老老实实的搬回家里去住，不想让单位知道自己在闹离婚。他把和“童”的关系隐藏起来，装作是若无其事的同事。对面老婆的怀疑，死活不承认已经出了轨。害怕老婆会报复他，会毁他的名誉，如果这样他就会失掉学习和升职的机会，对前途更加不利。
离婚并不难，难的是当事人肯为离婚付出的代价与离婚真正需要的代价不相符。这和买东西差不多，要价一万块的东西，给八百是拿不下来的，八千块或许还有得商量。
他最希望得到的结果是老婆、父母都能同意他离婚，而且老婆还无怨无悔，不败坏他的形象，不背地“下绊”阴他，让他能顺利拿回当初在婚姻中投入的买房子买车的钱，这样他就开心了，高高兴兴开始一段新感情。但这样的事情存在吗？父母不会突然就变得开明，一个女人，刚结婚就被老公提出离婚，不同居不关心，像条鱼被扔进冰箱，她怎么肯圣母到那样的程度，成全他的奢望呢？
分歧太大，注定坐不到谈判桌上。她要拖死他，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愤怒，这是她做出的选择。他不愿意也不敢撕破脸，就只能拖。拖到什么时候，不知道。有的人拖着拖着拖离了，有的人拖着拖着又回归了，万般可能都有。
向我求助的是“童”，她不愿再这样冒着良心的谴责去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又担心错过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她对我历数了他对她的很多好，这我并不怀疑，但问题是，她想的是感情，他计算的却是成本。
这也是大多数女人的通病。女人习惯用感情衡量一切，选择或者放弃，都以感情的深或浅为标准，而男人，往往有着更深更强大的现实性，他们将感情也纳入人生的成本中去计算，失去与得到，需要一个基本的平衡，不愿意做亏本买卖。而为了一个人而牺牲一切，通常都被他们看作是亏本的买卖。
他出身贫困，从一无所有开始，对一无所有的恐惧比正常家庭的孩子更浓重，一个把物质、名利、父母的感受看得那么重的人，所谓的“爱情”是被挤压在一个次等的位置上的。即使他也有冲动渴望放弃一切，但随着激情的消散，这个动力会越来越小。
我看过很多这样的婚外情。女人太相信感情的力量，男人呢，小算盘又打得太精，以感情去搏击成本，等于以“虚”对“实”，这种较量不仅很难赢，连输都输得莫名其妙。以为是感情不够，深，其实是能带来的实惠不够多。比如陈世美为了当他的驸马，舍得把秦香莲和孩子都杀掉，不是公主真那么好，是驸马的身份太诱人，换成是员外家的姑娘，陈世美也许就不肯冒着杀妻灭子的大罪了。
肯为情人离婚的男人很多，不顾一切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做到这一点，需要一些勇敢，即使是无耻的勇敢，都比懦弱的在背地里营营役役，又想偷嘴吃又不想被烫着的嘴脸高贵一些。
尽管“童”对他们的感情太多美化，也有尽可能理性的分析，但我仍不看好他们的关系。当他没钱的时候，他牺牲感情去找有钱有势的老婆，当他站稳脚跟，他又觉得感情对自己比较重要。他只是借着别人来达到人生的更高层次，满足更高境界的需求，而需求，常常是无止境的。
即使最主观的感情，往往也有着最俗套最统一的发展过程。婚外情尤甚。我几乎能够预言他们这段感情的结果：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个人会有争吵、矛盾、质疑、批判、诋毁，彼此都消耗着对方的耐心，最后把曾经觉得是完美无缺的感情也搞得和婚姻一样，硝烟满地。到那时候，无论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都无趣的很。
就像一场戏，提前知道了结局，虽然还没有结束，却不是所有的人都舍得离场。有的人一定要看到最糟糕的结果出现才肯含泪退场，白白浪费那么多好时光。
“童”很天真，觉得他这么谨慎是因为他是个有上进心、很有想法的男人，是成熟的表现。可仔细看看，他想的全都是对自己有利的办法，只不过打着对彼此都更好的旗号而已。事实上，以世俗的说法来计算，每个人在别人的心中都有价位，他不想为她冒太多的风险，也就是她不值那么多。
剖析别人的感情，是一种很残忍的过程，因为要当事人承认自己感情中的“小”，去面对那些先天不足的缺陷，真的是特别困难。感情会蒙蔽人的理性，感情也会带来被认可的优越感，要摧毁感情的纯度，也等于是摧毁理性，摧毁自信。但要从一段畸形的关系中解救自己，还真就要从承认这感情并非自己所想象的觉悟中开始。
和讲感情的人谈感情，和计算成本的人盘点成本，千万不要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