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亮
5 i; q0 ^# u8 u/ u 徐芳刚刚推出她的散文新集子《月光无痕》。作为地道的上海人,徐芳无论散文还是诗歌中都传递出丰富的都市体验。这种都市体验,既非赞誉亦非诅咒,而是紧贴作者在都市生存中的真切内心感受。与城市新生代或外来新居民对于大都市的激烈反应不同,徐芳的文字中始终有一种平静、柔和的语感,如其以往所言,“一种风眼中的宁静”;但也与老式上海人那种欲抑又扬的做派不同,她是实实在在地书写着城市外在的喧嚣和自己内心的惶惑。她的目光和心灵似乎一直游移在都市的边缘处。这给人感觉作者更像这个确是自己故乡的都市的“局外人”。用她文中的话说就是“在城市之中,似乎又在城市之外”(《解码城市》)。那么,她的故乡究竟在哪里?作者在横店的秋风中,在大理的薄雾里,在台北的夜市上……似乎更觉亲切地找到了“故乡”的感觉。他乡遇故乡,隐喻出的也许恰是作者于当下的一种生存悖谬性:生活在别处。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一种“间离式”心态,使作者对于上海这座堪称中国经济航母的大都市的高度、速度、节奏、色彩等一切“都市标签”,始终持以一种平静的体味心理和冷静的审视姿态,并逐渐凝结成了自己独特的都市诗学理想:“第二自然”—作者更乐于以“自然之眼”来观照和启迪现代都市。徐芳散文中无所不在的“自然眷恋”,或可视为现代都市生活对于传统诗意和心灵自由的持续呼唤。( l n$ u5 _/ g6 H; x0 L% r
徐芳文字中蕴含的“大义“,无论是时间意义上的,如生命记忆的本质,还是空间意义上的,如城市诗学的思索,不同于有些人喜欢的那类方式,比如“坐诗论道”,或者“超现实漂移”……有评论家称她的写作是“低姿态飞翔”,甚为贴切。“飞翔”是徐芳文字的灵魂指向,“低姿态”却透露出其精神飞升的现实负重感。二者的结合既是作者的一种文学宿命,却也造就了她始终将诗意与日常紧密融合的写作特点。面对纷繁耀眼的日常现实表象,穿透、剥离、提取、发现绝非轻而易举的事。而这些却是徐芳写作的一个擅长,她似乎总能与喧闹的生活保持一段恰当的距离,外面世界越热闹,她的内心越安静。而只有静下来的心灵才能够触摸到日常生活的那些实实在在的部位和细节。在《月光无痕》中,情、景、物、理这些日常构成要素,均缘着作者心灵的纹理而成为接地的、及物的、有温度的存在。我这里特别强调“心灵”于中的涵濡作用,因为在这些文字中,没有对景物、情感、道理的单纯性表达,而是均被一种更加内在的气息催化融汇成了具有作者自我生命特质的独特语流。细细阅读时,你会惊奇作者会有如此丰富、细微的感觉层次,能够在常人视而不见处源源不断地发掘出那种被哲学家波兰尼称作“默会知识”的生活内涵来,从而使她的文字的生产过程更像那些或有名或无名的细小花草,在生活的任何一个角落里都能郁郁葱葱地生长出来,乃至蔚为大观。
: ]8 v4 l) Q- }# A) I5 s2 b 文字的书写质量,说到底还是与书写者的文学态度深切相关。明代文论家李贽将能否写出“至文”与童心是否丧失紧密联系起来,甚至认为只要葆有童心,则“无人不文,无时不文”。童心者,真心也,诚实也。徐芳的散文,当然不敢称其已达“绝假纯真”之高境,然其写作几十年一贯的诚恳、低调、细腻、踏实的风格已为熟悉她人与文的读者所共知。这种变中“不变”的东西,也许正是其创作最可贵、最值得尊敬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