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餐厅当服务员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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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23 09:42: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和晓非、丫米躲在后门的抽风机下面抽烟的时候,听到了“咚“的一声巨响。
一个外国女孩从楼梯上直直地摔了下来。
我们怔了几秒钟,到底这种情况要不要扶。是否应该让她就那样躺一会儿,将疼痛传导给大地。
我们还没决定,她倒是先缓了过来,慢慢支起两只鹿一般的长腿,昂起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了。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家餐厅。餐厅的名字就不提了,否则听上去跟做广告似的。总之,这餐厅还挺奇怪的。实际上它是一座建筑物的大堂。租金可能相对便宜,但物业要求24小时开门。白天的时候,它的楼上是一间设计师工作室,后面也是许多小工作室,具体是做什么的不清楚,总之有年轻人背着乐器,从餐厅里穿过来,又走过去。自动门发出不知疲倦的沙沙声。

我是在朋友的微博上看到这间餐厅的。第一次去的时候不太适应——菜就那么几样,写在小黑板上。我本人唯一有把握的食物是炸猪排。猪排端上来,配着一小碟腌菜,蘸料是把蛋黄酱——其实就是一整只蛋黄给浇上去。非常适合饥肠辘辘的人进食。
炸猪排这种食物并无玄妙之处,却出奇地让人觉得它可以治愈一部分心灵——我想主要还是因为,它油。吉本芭娜娜也写过炸猪排盖饭,对不对?男主的母亲/父亲被杀死了,在巨大的创痛下,他像牡蛎遇到柠檬汁一样,猛地封闭上自己的心灵。这时候!女主用一份炸猪排盖饭敲开了他即将锁死的心门。大体就是这么回事。想要了解的自己去看一下《厨房》的续集《满月》。
人是很容易被暗示的。我失恋的时候自觉地又跑去这家餐厅吃炸猪排。如果说它把我从死去活来的边缘挽救回来当然过于夸张了。但是,在几天食不甘味以后,我明确地知道,自己就是想吃炸猪排。如此一连吃了三四顿,我请求来这间餐厅打工,被准许了。
说是打工,其实更可以理解为一种角色扮演——我在每周五的晚上给客人端茶送水,但内心深处清楚自己并不是服务员,至少不会永久地当服务员。至于这种心态是否健康,我说不清楚。
每周五晚上餐厅会放电影。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规矩,但一直被忠实地执行着。放完电影以后,差不多是夜间两点。当大屏幕上打出最后一排字幕,餐厅里开始流淌着一股忧伤的余韵——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又说不清是什么事情。
直到那个女生“咚”地掉下来,我感到这个夜晚才算真的拉开了序幕。
就像“啪”的一声按下了频道切换的按钮。
晓非是这间餐厅的夜班服务生。在餐厅人手短缺的顶峰,他的最高纪录是一连半个月每天九点半上工,一直工作到第二天上午。同时他也兼做热厨学徒。他长得帅,专业是编导,对各种视频设备非常熟悉。他为什么要来做餐厅夜间服务员对我来说是一个谜——至少暂时是这样。
丫米则是一名相信科学的女性,职业是策划人——她几乎什么都能策划,但我们一般这样介绍她:前抑郁症患者。资深淘宝买手。
这样的三个人,在没有什么生意的夜间餐厅里坐着。刚才的看电影活动,为我们留下来一盘匈牙利香肠,一些烤土豆。蘸酱有番茄酱和酸奶油。在这个活动上我们服务生也可以喝酒,所以都有点晕乎乎的。吃着已经放凉的香肠,有点感觉不到自己在吃东西——这好像只是我们为了保持交谈和清醒的一种机械活动而已。
我说过,这件餐厅楼上是一个设计师工作室。但再晚一点,似乎会有一个酒吧开始营业。去酒吧的人一般从建筑物的后面进入,但也有少数人会从大堂里的楼梯上下。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很漂亮。男的高大,女的苗条,女孩都得体地穿着裙子和丝袜,妆化得恰到好处,与她们的容貌可说相得益彰。“洗手间在哪?“他们总是迷迷糊糊地问。而我们总是指引他们穿过自动门往前走,左手边。他们的样子似乎根本不相信我们就是一间真正的餐厅。
“咱们是不是可以给喝醉的人提供一项醒酒服务?“我对晓非说,”一杯热水十块钱什么的。闲着也是闲着你说呢。“
晓非用一种“如果你说说就算了我还能原谅你“的眼神容忍地看着我。
“这么多外国人,不远万里到中国来买醉。“丫米评论道,”让我感觉到祖国的繁荣富强。“
“完了。“晓非说,”又来了。“
他不是在说丫米,当然。但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时,我们发现,自己的左手边,出现了两个外国男子。一个老,一个年轻;老者较胖,年轻的则很瘦。那并不是一种健康的瘦,而是一种神经质的瘦。这一点在开始时并未引起我的警惕。
“能给我们泡一壶中国茶吗?”年轻那个说,“那种真正的中国茶。”
“我们没有中国茶。”晓非说。
“我们有。”
晓非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的深意,我在当时未能理解。我只知道我们有“真正的中国茶”。当天傍晚,一位自称作家的男子来到店里,带来一些福建的茶叶,托我们交给老板。他和老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带茶叶给老板我们则无从得知。
“我们没有茶具。”晓非说。感觉像一种垂死挣扎。
“就用冲大麦茶的茶壶给他们泡好了。”我兴奋地说,“反正他们也不会在意的。”
他们果然不在意。“很好的茶!“年轻人高兴地说。
“让我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继续说,“力量,就是——气功!我现在身体里有太多的气功!”
然后,令人惊异的事就发生了!这个年轻人,忽然像旱地拔葱一样,在餐厅的大厅里倒立了起来。
我们都愣住了!作为一个策划人,丫米立刻掏出了手机。而晓非则带着“你们等着瞧吧”的无奈表情,忧伤地环顾了我们一眼。
倒立的动作大概持续了二分之一秒。然后,这个年轻人忽然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到底这是干什么?我们瞠目结舌。这一下带给我们的震动比刚才那“咚”的一声还要大。重复一遍:太震惊了。以至于当他哭着走出店门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反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就是这样。”晓非带着一种忧伤又得意的口吻说道。“基本上每个周五都来。”
然后呢?
“然后不买单就走了啊。”晓非思考了一下,又毫无必要地补充道,“意大利人。25岁。”
“去追啊。”
“老板说过,这样的不收钱也可以。”
怎么能……这样破罐子破摔……
“请问能给我做一份炸猪排吗?”
这个声音是一直坐在旁边的胖老头发出的。他说着别扭的英语,但听上去非常柔和。他应该也是意大利人对吧,意大利人不应该吃意大利面吗——吃什么炸猪排啊?
“请问能给我做一份炸猪排吗?“他又重复了一遍,“会响的炸猪排。”
会响的炸猪排……我们不会做啊。再说,做了您给钱吗?
但是晓非沉着地回答了一句:“我来做。”
炸猪排端上来的时候没有响。倒是吃的时候挺响的。
“年轻人总是这样。”他一边吃一边叹气,“离开了家乡,到世界的另一头来受伤。“
就着真正的中国茶,老人吃下了一块炸猪排。让我高兴的是,他为两样东西都付了账。他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他长得很像一个人!一个我原本应该很熟悉的人。
丫米也有这感觉。但我们死活都想不起来。
然后我们也没有时间去想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餐厅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一个涂着红唇的中国姑娘来要一杯咖啡。“你有没有注意到,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喝一杯咖啡?”一个戴帽子的矮个男人走下来:“在你们这静一静,上边太吵了。”他好像就是上面酒吧的DJ。
餐馆渐渐变得好像一个错乱的宇宙温暖的小核心。穿过走廊去上洗手间,漂亮的姑娘打开水龙头呕吐,眼影倒是工工整整,一点没化开。走廊里也有通向楼上酒吧的楼梯,一个姑娘趴在男人的肩头哭泣。年轻人们离开了家乡,在遥远的地方受伤。
“能给我做一份炸猪排吗?会响的炸猪排。”
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炸猪排的过程。使外皮酥脆的要点是不能沾上一点点的水分。刺啦一下,裹上蛋清和面包渣的猪排在油锅里颤抖起来,随后滋滋地变得金黄。
等它差不多沉默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
这就是会响的炸猪排。和这样带有虚无感觉、让人容易崩溃的深夜相比,它对应的是……人生中更俗气、更生机勃勃的那部分吧。
我忽然觉得自己当时也应该吃上一份才对。
不过,两周以后,我倒是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位年轻的意大利人。原来他不仅会倒立,还会把两只脚弯折到头顶然后交叉——真是厉害!观众给予他热烈的掌声,主持人介绍,他是一个热爱中国文化的意大利人。从四岁开始学习中国武术!
我问丫米,这是否是她的又一次策划。她矢口否认。
但她说想起了那个付账的老人长得像谁了。
“你看过《达·芬奇密码》没有?”
“汤姆·汉克斯?”
“不,”她摇摇头,责备地看着我,“像达·芬奇。”(文/方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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