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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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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7 21:58: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在这个世界上,最清楚你为人的人一般不是你的朋友,一定是你的敌人,因为他最肯花时间研究你;而最了解你弱点的人,一般也不会是你的爱人,而是你的情敌,情敌与你情场征杀,与你势均力敌——有心胸有气度的人甚至还会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意,发出既生瑜,何生亮之人生浩叹,如果运气好的话,好的情敌甚至到最后还是最肯帮你忙的人——当然,那一定是在你也被抛弃之后。
《围城》里的赵辛楣,堪称小说里最好的情敌,他对待情敌方鸿渐可谓仁之义尽,知道他百无一用,但还是费尽心机给他介绍工作,寻找出路,我的腹黑揣度是因为他没被苏小姐看上,而情敌方鸿渐耍了一把苏小姐大大出了一回他的气,于是他待方如兄弟,更拍着方的肩膀说我们是“同情兄”,按这种逻辑,三十年代第一位电影皇后张织云就应该搂着三十年代最出名的女明星阮玲玉叫一回“同情姐”了。

黄佟佟:天蝎女的爱情又狠又辣
话说张织云、阮玲玉和唐季珊堪称上世纪中国最出名的一出三角恋,当年这种卡士级别就相当于今时今日的周迅、李亚鹏和王菲,两位电影界最当红的女明星分别先后担任富商唐季珊的女友,失败者张织云甚至还给胜利者阮玲玉写过信,发过“我之今日就是你的明天”的警告,但阮玲玉哪里听得进去,也没法听,1935年,阮玲玉因为谣言以及唐季珊的移情别恋而仰药自杀。
对于阮的死,张织云的感叹是“余于阮之死,亦不欲有何批评,但认为中国妇女因缺乏真实学问而致其悲痛耳。大概妇女因缺乏真实学问之故,意志比较薄弱,每在遭受痛苦时,易为错觉支配。”这判断对于当时的还在三从四德迷信中女性来说算得上极有见地,而张在后期移居香港之后,和张相识的人回忆,也说她言谈中对人情世故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一个电影明星的程度——如果张织云肯坐下来写字,大抵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情感作家,妙杀现在的某某和某某之流。
虽然眼光锐利,但迫于那个时代的局限,首先女性没有太多工作选择,依赖惯了美貌的女人也多半也习惯了以色侍人的方式,张织云在和唐分手后,进军电影也失利,她的广东腔让她在有声电影阶断无法再度走红,老作家唐鲁孙提到战初期见过张织去“天津各大饭店,住的都不是正当旅客,而是游蜂浪蝶,换而言之,每家饭店除了原有常到住客之外,全让一班神女攫为窝巢。我有一天到“巴黎”访友,在三楼电梯拐角处,看见一位丽人,素面天然,别有一番丰韵;似曾相识,愣了一下,才想起她是张织云。
当年她在明星公司未走红之前,神州影片公司当家花旦丁子明突然退隐,张织云也很想换换环境,跳槽神州影片公司另谋发展,而神州老板汪煦昌也认为如果有好剧本好导演,张织云必能成为影坛奇葩,但因她养母所索片酬太高,没能达成协议。几度晤谈,我均在座,所以她跟我并不陌生。她也一愣之后,想起前情,立刻拉我到她房间小坐。她自再度拍片失败,养母也因病去世,软红十丈,已无颜露面。在武汉混了一阵子,又辗转来到了天津,我看她处境甚差,打算送她点钱,又怕她脸上磨不开。小坐辞出恳托元兴旅馆张老板代她付了一个月旅馆费,免得她天天为房租发愁。过了一年多,我再到天津,元兴张老板跟我说张织云半年前已不住巴黎饭店。芳踪渺渺,大概早已魂归离恨天了。”
关于张织云曾经在天津一带当过“神女”,一种类似交际花与妓女之类的角色,在当时的报纸上也被传为奇谈,因为张织云毕竟在二十年代被票选当过中国的电影皇后,但至于她是否魂归离恨天,似乎又是唐的谬猜了。
肖果的《中国早期影星》一书中提到则是在40年代嫁给了湖南人张叔平,张是名门之后,清末管学大臣尚书之子,也是著名香港报人林洵的父亲,曾任南京中央军校政治训练部秘书等职。据说他是受潘汉年指导的地下党。还曾经去做过周佛海的策反工作,40年代后期张流亡香港,据称晚年“手头拮据,身后甚为萧条”,和他在一起的张织云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张织云在香港有史可察的公开露面是1953年,与吴素馨、粉菊花、林如心、杨耐梅五位过气女星在香港出演电影《天堂美女》,拍摄期间摄影棚失火,五位老美女差点命丧火场……在许多的史料里,张织云晚年乞讨度日,但也一说,是与养女低调度日,但共同的说法是她逝世于70年代中期,虽然穷,但她的架子仍在,在导演程步高的回忆录里提到曾在街头遇到窘迫的她,他给她钱的时候,她的态度散淡,神情漠然,人虽然穷架子还在,可见她的骄傲。
在电影《阮玲玉》里,导演关锦鹏曾借张达民之口评论抽鸦片的张织云“够靡烂”,这真是男人不懂女人心,其实单从见识上阮玲玉还真不如张织云,张织云比阮玲玉要硬净得多,在坊间流传的阮玲玉给唐季珊的真正遗书中,阮玲玉就提到了昔日情敌张织云:“我死之后,将来一定会有人说你是玩弄女性的恶魔,更加要说我是没有灵魂的女性,但那时,我不在人世了,你自己去受吧!过去的织云,今日的我,明日是谁,我想你自己知道了就是。我死了,我并不敢恨你,希望你好好待妈妈和小囡囡。”
在一个以女性贞节为荣,以从一而终洗脑的国度里,你很难想象那时的女性有何出路,一旦失去男人的蔽护,如果不“自杀”的话,那就真的只剩“靡烂”一途了,阮玲玉和张织云的命运不就是如此么?
“一生多涕淚,青眼看江山”这是张织云在儿子林洵病榻上口占的兩句诗,用来说说那个时代男人与女人的命运是再合适不过了。活着都不容易,但在这两种不容易里,女人的不容易更不容易。(文/黄佟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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