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夏天的眼泪和掌声

午间二妹来电问有没时间给檬宝打个电话。丫头受了委屈正伤心，劝解无效来电求助。事情是起于暑期补习班老师组织孩子们办了台节目演出。檬宝获得唱歌的机会。老师说可以穿自己漂亮的衣服、化妆，演出要评选的。檬宝是班长，英语考了第一名，数学有了进步，劲头正足。孩子挑了生日礼服白色公主裙，早上四点就醒来惦记背歌词。孩子说把歌词认真的背了又背，在教室里口干去跟老师要水喝，结果水还没送来，继续背。演出的时候，掌声雷鸣。到最后，什么奖也没拿到。跟她一起唱歌的小朋友当时就哭了，觉得委屈。掌声那么响，怎么就没得奖呢？台下坐着五十多人呢。她说她也想哭，即使拿不到一二三等奖，也该有个小奖呀，台下听到有人说唱得好呀，为什么没有表演的同学也有奖品呢？她忍住了没哭，却很气愤，老师看见另一个小孩哭，给了几根香蕉她。丫头很敏感，觉出老师的敷衍，扔下香蕉不要。回家就大哭，她哭着跟妈妈说，不是要那些奖品，为什么她认真对待了也被认可了，什么奖都没有？为什么没表演节目的同学有很多礼物？唯独和她一起唱歌的小朋友就没有？

电话打过去，大概是刚哭完，情绪还好。没有开口跟她说这件事，给她讲了个小故事。是姨妈还是小学生时的事。有年语文老师生病，临时由别的老师代课，布置了一篇作文。姨妈写的是两只小鸭子找妈妈的故事。代课老师要罚姨妈的站，她说，四年级的学生是写不出情感细腻的作文，要姨妈说是哪里抄来的还是家长代写的。姨妈什么也没解释，默默低头站着，倔强地不说一句辩解的话。后来这件事被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说我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她是不会抄的，她写什么样的作文都不意外。故事讲完，在电话里表扬了檬宝。她把事情回家跟家人说了，没有闷在心里。这一点比姨妈做的好，当年姨妈没跟任何人说，一个人伤心了好久，好在班主任的认可止住了被冤枉和委屈的阴影。孩子的委屈在于，她觉出了不公平和敷衍。我不能告诉八岁的她，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公平，付出未必有回报。也不能跟她照本宣科的讲大道理。假若我是她，一样的委屈难过。跟檬宝说，姨妈曾经也有过八岁，也是小孩子。所以你的难过姨妈能明白，跟她一起把整个事情做回放。你看，宝贝，不是每个同学有机会上台表演，坐在台下的同学或许也有唱得好的，可是没有获得上台的机会。她们会不会也有委屈呢？大概老师也考虑到这点，没有机会上台的同学就多给了礼物，这样他们也有分享的乐趣。至于没有获奖，宝贝，并不是你唱得不够好，你也说了评分的老师多，可能在这次活动组织上考虑不周全也不严谨，老师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学习了一个月做台节目叫你们高兴高兴，评奖不是最终目的。檬宝边听边说自己的想法，姨妈，我不是要礼物。是觉得自己认真了没有公平对待。跟她一起唱歌的小朋友之所以当场就哭，说是掌声能有什么，过去就过去了。言外之意就是没拿名次是件很严重的事。我诧异于八岁孩子的思路，现在的孩子还真不是我们那个时候了。问檬宝，那些礼物有零食吃了就消化了，有玩具玩着就弄坏了，还有名次，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掌声也过去了，可是，宝贝，记忆会在呀。那些鼓掌的人回去了可能会说，某某小孩唱得好，掌声不会欺骗人呀。等你上初中了高中了，也会想起你八岁那年夏天的掌声，当然还有眼泪。谁还会想起已经被吃掉和玩坏的零食和礼物呢？冰雪聪明的檬宝来了句，记忆是最好的奖品，是不是？姨妈。丫头还顺口举了宋庆龄演讲的例子。说着说着，孩子的气顺了，还说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告诉她，等她再大点，会回忆自己穿着白色公主裙认真唱歌的印象，像一朵在阳光下开得灿烂的花，多么美好的记忆。这个回报比名次更好呀。又说，你可以把这件事写成日记，掌声和眼泪还有委屈都可以写。最后跟她说，你认真全力去做一件事的态度，真的很好。认真学习认真工作的人都会得到尊重也是美丽的，而且别人拿不走，就是你自己的。哦，对了，扔了香蕉不要，是不是少了点风度呢？丫头。
挂电话前，丫头征询地问，我要是来过暑期，姨妈，你还会不会给我做拌面包饺子呀？会。宝贝，姨妈很愿意，也很高兴。因为爱你，心中有爱做任何事情都是甜蜜的。以后还会遇见不公或者委屈，不怕，向前走。记得身后有妈妈和姨妈做成长之路的护佑，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不知道怎样更好地跟小孩沟通，只知道让她自己感受到是被爱的，有爱，就有能力面对任何问题。丫头挂电话前，声音里充满了饱饱的丰沛。（文/天水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