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生因失恋自杀,临死前还拽着口袋里女生的内衣。这是我大学的一位心理学教授经常挂在嘴边的故事。我没有数过它究竟被反反复复地讲了多少遍,但显然,今天早上在我看到一个网友发送的截图时又想到了它。截图罗列了《东方早报》的三个标题:“北京一男子超市持刀伤人致1死3伤,有精神病史”、“四川宜宾精神病人在医院旁砍人2人重伤2人轻伤”、“广西东兴:在计生局杀人村民多胎生育有精神病史”……
都和“精神病人”有关。联系几天前发生的机场爆炸案,这些年类似莫名的伤人事件似乎越发频密。然而相比其密度,让人想不到的是,短短的24小时之内“精神病人”成了主角。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患有疾病,也许有人说,杀人是精神紊乱和道德沦丧的象征,但无疑这紊乱的缘由也已随着他们被冠以的标签而隐没了。有谁愿意去理解一个“病人”呢?或者说,他们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理解的,因为他们是“病人”。
想到这里,我感到不安,为此特意查阅了百度百科对精神病人的阐释:“精神病人是指各种有害因素所致的大脑功能紊乱,临床表现为精神活动异常的人。……由于心理活动障碍,致使患者歪曲地反映客观现实,丧失社会适应能力,或伤害自身和扰乱社会秩序……”不难看出,要成为一个正常人很难。面对社会上零零总总的“有害因素”,保证“心理活动”顺畅无阻实属不易,至于“客观现实”,认识它需要天赋,“适应社会的能力”也不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特权。从某种程度来说,脆弱没有让我因为自己被强征的尊严上街砍人,但很难保证我的精神没有险情。
于是我又想到了心理学教授,他告诫我们:要健全。为了忘记不快,有时除了读他的书,还可以通过催眠的方式获得救赎。在课上,他很喜欢让我们闭上眼睛,然后用一种柔软得卫生纸一样的声音展示他的催眠术:蓝天、白云、海水……可每次,我的脑海里重视反复播放着另一个画面:夜晚,森林,镇定的心理学教授为了找出人类精神的真相,在对内衣的材质进行一番卓越的思索,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不值得……
是的,我们必须健全,因为我们没有理由不健全。一个月前,公司的新人培训,名叫“企业文化与组织发展”的部门也与时俱进,要求我们唱同一首歌,背诵公司的使命和梦想,并阐述这个梦与那个梦的关系。声音嘹亮并配以一定姿势者给予加分。很明显,从小到大,我们一直在借助这种催眠的方式来医治我们的精神问题。教科书是梦的指南,新闻是样板,形形色色的作文是它的尝试。即便不会因为一条内衣而“丧心病狂”,许多人也一直为如何变得更加勤劳、勇敢并乐善好施而伤透脑筋,以至于这种殚精竭虑似乎在加重他们的“病情”。偌大的心理诊所,学费似乎永远交不完。
就像精神病可以抹去许多不快一样,梦也可以镇痛。逃避现实的最好办法是做梦,但有时逃避责任的最好办法其实也是做梦。不仅自己做,别人也要配合着一起做,否则就睡不安稳,觉得世界上到处是患者。问题是,在人清醒的时候睡着很难,对于一些并不情愿躺在床上的人来说更不可能,不管是否有性行为发生还是“轮流发生”。在一个不做梦可能会意识到自己的“障碍”而催眠术渐趋失效的年代,做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梦更是难上加难。如果一个社会只有一个真理,无疑任何人都有精神“异常”的隐患。
每个人都有梦,问题是做谁的梦。问题是谁在给梦供给养料,这样的梦离这些人有多远,离另一些人又有多近。对于没有梦或者梦里一片空白的人来说,植入的梦当然可以成为一碗鸡汤,它解渴,但最解渴的不是汤,是里面的“药”。它试图让真正有梦的生命变得简单,让“有病”的人变得无比“正常”。(文/OutofR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