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百年前,还是个17岁少年的Walter Judd渴望进入内布拉斯加大学学习,他的父亲告诉他,虽然家里很愿意支付他的两个姐姐的学费,却不打算给他一分钱。
他的父亲解释说,他虽然相信自己的儿子有天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但同时又担心他走错路,而一些艰苦的体力劳动会帮助他认清方向。
于是,Judd登上去往大学的火车,在上午10点半到了站,12点15分,他已经在Y.M.C.A(基督教青年教会)的咖啡馆找到了一份洗盘子的工作。在大学的第一年里,他每天清晨6点起床,甚至直到学年的最后一个星期才有了第一次约会。
Judd终于成为了一名极具胆识的传教医生,还曾在1943年到1963年间担任过国会议员。故事很简单,却说明了几个问题。首先,在那个时代,通过洗盘子读完大学是可能的;更重要的是,那时的人们认为底层的工作是高贵的,相反,上层的工作却更加危险。也就是说,那个时代的道德体系是上下倒置的,劳动阶级是自律的,有钱人却容易迷失人生的方向。
这种观念有着宗教渊源。在《旧约》中,上帝从不会挑选那些最强大的、最了不起的民族成为自己的子民;他会选择一个弱小的、卑微的群族。犹太《圣经》中充满了流亡者的身影,他们来自社会的底层,尽管如此,却被赋予了重大的责任:摩西、约瑟夫、扫罗、大卫还有以斯帖。
在《新约》中,耶稣曾为贫穷者祈福:“神的国是你们的”,但“你们富足的人有祸了,因为你们受过你们的安慰”。
在《哥多林书》中,保罗写道:“你们中许多人没有权势,也不曾被定义为世俗的聪明;你们没有高贵的出身。但上帝偏偏选择那些愚笨的人,来让聪明的人感到羞愧;选择那些弱小的人,来让强大者感到自卑。”
从这段文字中不难看出,一个人的地位不由世俗成就所定义,而取决于上帝仁慈的接纳。“不要再苦苦追寻,不要再刻意表现,不要再有所企图,只是接受你被上帝接受的样子。”
这种倒置的体系也存在于世俗社会中。共产主义小说和电影总是把劳动阶级描绘成国家道德的基石,在Frank Capra的电影《约翰·多伊》中,普通人是大地之盐,富人是值得怀疑的。并不是美国人排斥成功者(这可是美国!),但如此倒置的体系确实无处不在:《圣经》中、劳动阶级的理念中,甚至艺术家和知识分子的观念中,人们质疑成功,谴责那些雄心勃勃、不断向上攀登的人。
这些年来,宗教在公共文化领域扮演着越来越不重要的角色。同时,这种倒置的体系开始分崩离析,精英主义盛行。这导致的结果是,人们越来越相信商业的律条,开始在各种领域使用经济学的词汇,比如“人力资源”、“机会成本”等等。大家变得不太担心那种被William James称为“道德的软弱”或者“不择手段的成功”之类的事情,而更倾向于以职业化的标准衡量人们的日常行为。
用以描述品性的形容词也发生了改变,像带有放弃意味的“自制”(renunciation)一类的词变得不那么流行,因为看上去会阻碍成功,而以更积极的“自律”(self-discipline)取而代之。
富人曾一度受到排斥,在成功的愉悦和尴尬中寻找着平衡,遵循着一种被Charles Murray称为的“适宜的准则”(没有华丽的衣服和车子)。就在不久前,富人还小心翼翼地在他们成功的光泽之上假饰铜锈,如今,这层铜锈已越来越薄。
现在的人们更多沉溺于各种无关事实的吹嘘,从名车豪房,到某个小岛的奢靡假期,还有形形色色的奢侈品,即使是在Facebook上点个“喜欢”,也大半是和追逐流行相关。
或许这种基于竞争的体系也会给我们的文化带来更多的活力。现如今,不再有一家独大的说辞,成功者不再为成功所困扰,而不那么成功的人,却已经无处藏身。(来源/财经添加,文/大卫·布鲁克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