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看到友邻们纷纷吐槽列起了自己不喜欢过年的101个理由。
我同样不喜欢过年很多年了。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倒是会对过年充满了期盼,为什么会那样呢?是因为那时我特喜欢放鞭炮?因为过年可以吃到一些好吃的?因为可以拿到一些还没在自己手里捂热就被大人要走的压岁钱?因为春节联欢晚会里可能来的某个港台歌星?只是那时我觉得过年就应该欢天喜地,可是看身边的大人们过年时脸上大多都没啥兴高采烈的表情,基本上不是坐在一起吹着自己家孩子听了会在心里冷笑的牛逼,就是目光空洞呆滞地胡吃海塞,再就是看着电视里中央台放的无聊小品嘿嘿傻笑。
不过我上学的时候,还是觉得过年是挺开心的事。 例如上小学时,春节期间我会和朋友一起放鞭炮,打牌,抽冰猴儿。上中学了,春节期间我同样整天和朋友在一起,不是一起喝酒吃烧烤,就是去台球厅打台球,再就是去游戏厅打游戏……
同学少年都不贱,后来我们都变了。最后的最后,我们也变成了那种一年里只有过年时给彼此发一条群发拜年短信的朋友。只是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在浩瀚星空下彻夜漫游,无话不说。那情景恍如梦中之梦……
不在这儿瞎文艺了,继续说过年这事儿。长大后,我愈发觉得过年是很没劲的一件事,我开始越来越讨厌过年。从大四那一年开始,我大概有连续七八年没有回家过年。直到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家,但那之后我对于过年这事儿依旧提不起什么兴致。
我曾听过这样一个段子,大意是所谓度日如年就是感觉自己每天都像在过年。
现在想想,过年这一习俗之所以依旧存在的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春节是中国农业民族的社交季吧。
昨天我跟别人开玩笑说地球上最大规模的动物迁徙其实不是发生在非洲大草原上,而是发生在春节假期前后的中国。
后来我又看到微博友邻“假装在纽约”这样戏谑道:“春节了,各路名媛贵妇成功人士文青二青纷纷现出原形,不管平时装得多国际多上流多高端多与众不同,这个时候都要:回兰州!回贵阳!回铁岭!回鞍山!回包头!回新乡!回平顶山!回攀枝花!回县城!回村里!回三线四线五线!”
虽然很多中国人在过去一二十年里陆续住进了楼房,但如果你去中国的二三四线城市转转,你会发现那些城市看上去就像一个又一个大农村。关于这一点,即使是一线城市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家都在过年期间大搞血缘社交。只是世界上最无聊的聚会可能就是中国人的亲戚聚会了,除了个别亲戚,大家其实根本互不关心,他们只最关心一个问题就是你能赚多少钱。我估计老外也关心这个问题,但他们不会直接问,而中国人会直接问。另外在中国的亲戚聚会中,你经常能看到这样两个奇观:阔亲戚装穷,穷亲戚装阔。
现在听身边的人说起他们上一辈亲戚家的那些一地鸡毛的屁事,我真心觉得很多中国中老年人在互相榨取、互相利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天才,这些人可能已经有一二十年不去想着如何提升自己的眼界和能力,他们只是和那些与他们身处同一阶层的人维持着一种互相吸血的共生关系。而过年,是他们维护并巩固这种共生关系的最好时机。别看我说得很超然,其实我现在不仅依旧无法从这样的关系网中脱身而出,还有可能越陷越深……
当然,还是有很多中国家庭的过年气氛非常好。 这些家庭都是那种很民主的家庭,家庭成员之间彼此相爱,彼此尊重。我现在的家能成为那样的家庭吗?这还真挺难的,因为我所经历的过去会对我的现在和未来产生千丝万缕、无孔不入的影响。写到这儿我想起了一个很悲观的说法,大意是一个人经历的过去会成为现在,现在则会成为未来。
去年我曾做过一个梦,在梦中我遇到了刚刚二十出头儿的我母亲,我对她说:“你以后会遇见一个名叫XXX的男人,你千万不要跟他结婚,这样你就不会痛苦煎熬大半生了。”XXX是我父亲的名字,如果我母亲当年没有跟他结婚,至少可以肯定这样一件事,那就是她几乎不可能嫁给一个比我父亲更糟糕的男人了,因为那样的男人就像恐龙蛋一样珍稀罕见。虽然那样的话,我肯定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了。但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写《等待戈多》那家伙不是说了嘛:人最主要的错误是出生……(文/丁小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