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当劳里的流浪汉

我只见过这城市中太小一部分的流浪汉。我不知这样称呼他们是否合适，他们有没有住所，有没有家人不得而知，但他们往往没有包袋随身，茅草杂乱的头发与粘连的胡须，衣服有长年不洗的迹象，所到之处一股不太怡人的气味随之而至。人们习惯性地将这个群体称之为“流浪汉”，我这篇文章也姑且沿用这种称呼。
我是最近才特别注意到这群人的。我与他们碰面的地点是那些24小时营业的麦当劳。我每天差不多7点过半到麦当劳吃早餐，座椅上往往横躺着几个人正在睡觉，衣服灰暗且脏，远处看去是乌突混沌的一片。也有的流浪汉醒着，坐在座位上。每过个十分钟，便站起来巡店一周，翻一翻客人留在桌上的餐盘，把小半个汉堡，半杯咖啡从皱着的包装纸和餐巾纸中挖掘出来。有的人是拿着就往嘴里送，有的人凑成一份“套餐”再坐下来慢慢吃。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不会主动与其他顾客发生眼神交流，早晨的光景宝贵，人人忙碌，别人也不会像我一样好奇心重得去观察其他人的举动。可我和很小心翼翼，不敢让流浪汉们发现有人在看着他们，偶尔一次目光对视，我会马上慌乱地低下头，心里尴尬得厉害，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太不尊重他们。不敢直视其实还有第二个原因，他们的表情看上去不太温和，我想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有两个流浪汉令人印象深刻。第一位像极了流浪艺术家，说不定就是。花白的披肩发和花白的长胡须。人们往往不会避着他坐，因为不会往流浪汉上联想，直到坐到他的边上，嗅觉开始起效之时才会出现轻微的不适感。一般的流浪汉表情再掩饰，也会和普通顾客呈现出微妙的差别，他没有，一丝一毫也没有，相当自然与坦然。往往八点过了一会儿的时候，还会向旁人询问时间，得到回复礼貌地道谢后，背着一个装满塑料瓶的大口袋，风尘仆仆地离去。
第二位，仿佛是一位游击队员。他并不坐在店里，而是坐在店外的椅子上。每当一个顾客离开，他会突然风般闯进店里，直奔目标，拿了就走，然后在店外踱步吃掉，再坐下来等待。店门在一早上一次一次被猛地推开，令我不得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本以为这种事只有在人少时的早晨才出现，结果一次中午人满为患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位。不过几分钟工夫，他的桌上就出现了从各个餐盘里拿到的各类食物。他经过我身边时，我注意到他的脚上穿着不同的鞋子，比他的脚明显大出不止两个尺码。不知为何，我的心在那一刻突然颤了一下。
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过城市里的流浪汉群体。我常常从媒体中得到这样的印象，流浪汉或潇洒，或危险，或落魄得令人不忍注目。甚至有些在街头卖艺的流浪汉还不羁得又让人有一许芳心，随其奔赴天涯的冲动。然而现实中，他们不那么潇洒，也不那么危险，甚至没有人们意淫出的落魄，仅仅是普通而平凡的流浪汉罢了，就仿佛普通而平凡的我们，比如一同出现在，北京，七点，的快餐店。（文/jenny199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