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得到又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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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7 21:55: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5月27日,检查结果显示我怀孕了。6月27日,我做了人工流产手术。这个得到又失去的东西,它来去匆匆,昙花一现。
现在,距离它离开我已经有些时日,而我的身体也从疼痛和虚弱中恢复。我执意称它而不是他,不仅因为它尚未正式来到这个世界,更是因为它缺少成为人的必要条件——它没有心脏。
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我的小腹至今仍是平的,体重跟往年夏天一样在下降,我没有早孕反应。
它存在过,理论上我知道。但是生命的喜悦之类的,我没有。所以面对失去,也无太多感觉。
6月24日,因为流血,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原本以为只是传说中的“动了胎气”,开些保胎药静养即可,甚至对医生坚持做B超怨怼颇多。下午两点半轮上做B超。年轻一点的那个女医生照了很久,最终请来一个看似年长而资历较深的男医生。他又仔仔细细看了,询问我怀孕多久,然后告诉我:“这个孩子要不了了,10周的话,早就可以看到小胎儿的形状了,而你这个没有胎芽和胎心。”


我躺在那儿,懵懵懂懂,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问:“这会不会是看错了呢?”医生说:“医学结果,我们从来都是慎重对待的,不会看错的。”
我拿着B超结果到休息区找到wood,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个结果,他拿着单子,用手机查询“枯孕囊”是什么意思。
天是阴沉沉的,很闷热。我们沉默不语,从一栋楼走到另一栋楼。他如往常一样牵着我的手,只是手心里全是汗水。
门诊的医生跟我说明了情况,让我去做手术前的几项检查。于是又是奔于各科室,抽血,等待结果。一直到下午四点半之后,医生看了各项数据,给我开了住院的通知单。
回到家,只是觉得很疲惫。给父亲打电话,他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以为我没好好休息。我解释很久。要我怎么跟一个六十岁的老农民解释染色体的问题呢?更何况我也不知道染色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说着,我就哭了。
过了一会儿,我妈又打电话来,说她要过来给我伺候月子,被我回绝掉了。
这不是什么喜事,让她千里迢迢过来,只会让大家徒增烦恼,沉浸于一种小心翼翼的悲伤之中。
对于wood父母要过来的决定,我们以同样的理由谢绝了。
等情绪复归平静后,我和wood一致决定,明天再去另一家医院复查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海淀妇幼B超实在是很挤,门诊医生开了单子之后,B超那边说排满了。我问门诊医生能不能给我开急诊,我正流血呢。医生让我脱裤子给她看一下流血的量,看完她说:“你这么一点血就要开急诊,那不是人人都可以急症啦。”
于是,6月26日,我们六点四十分到医院,排队做B超。结果是一样的,显示胚胎只相当于5周的大小。门诊医生很直白地告诉我:“这孩子都死了一个多月了,赶紧做清宫。”
两家医院的医生,对于病因都是含糊其辞的,一个说“多半是染色体的问题”,另一个说“就是它没发育好,自然淘汰了”。
我在网上说了这个情况,也单独告诉一些朋友,发现我自己并非孤例,这样的情况最近颇为常见。并且都没有一个确切的原因,也无法预防。后来在手术前,医生也证实了,最近几年这种情况越来越多。
既然木已成舟,早做手术早恢复。27日那天,我们起得很早。走之前给花浇上水。前些天,我把火龙果的种子捏出来,播下了。它们争先恐后地发芽,晚发芽的十几株幼苗因为天气的原因长出来又枯萎了。我对wood说:“我们的啊呜同学也像这些火龙果小苗一样被淘汰了。”
我们七点半到达医院,八点多办理住院手术。到十一点半,我被推进手术室。进去之前,听到刚有个产妇生下一对双胞胎,大的5.6斤,小的5.4斤。后来wood说,看着我被推进手术室做人流,又看着别人抱着双胞胎,那个时候,他有些伤心。
手术是一个男医生做的。护士指导我怎么躺,我把衣服盖在下体。她说:“你这样让医生怎么做手术?”又说:“ 你别紧张。”我说:“我不紧张,我羞涩。”医生和护士都笑。准备的时候,他们在谈格瓦斯。医生说:“我都没喝过格瓦斯。”我在氧气面罩里说:“格瓦斯可好喝了。”说完这话,我就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失去了知觉和意识。醒来手术已经做完了。
麻醉效力退去的一小时里,腹腔里持续疼痛着。我心里想:忍忍啊,今年秋天又可以吃大闸蟹啦。靠着对大闸蟹的无限热爱和赤诚向往,我捱过了疼痛。Wood去买吃的,叮嘱他买一瓶格瓦斯。
肚子填饱了,不疼也不流血了,我就想出院。医生不让。于是我们在医院里度过了又闷又热的一夜。
晚上八九点钟,wood困得不行了,他坐在很不舒服的椅子上,双臂伏在病床上,头枕手臂睡觉。我让他回家去睡,他说:“没事,比火车硬座舒服多了。”可是,他已经不是那个在火车上站17小时,再站1个小时到学校,在宿舍里放下行李就开始打游戏的少年了。我看着很快就沉入睡梦的他,心里想着虽说是他在守我,可更像是我在守着他。
夜里两点多,我们都热醒了。又过了很久,终于又一次俘获睡眠,直到天亮。
第二天,量体温,测脉搏,吃药。之后医生说十点可以办理出院了。
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手术和第二次住院(上一次为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大致就是如此。
时至今日,偶尔我会惊异于自己内心的平静。自从检查结果出来后,许许多多朋友告诉我要坚强,不要伤心。看着他们发来的邮件,我都觉得于心有愧,因为我基本上就不怎么伤心。有时我会怀疑,是不是我太老了,太麻木了,对得到和失去都无动于衷了?得知怀孕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惊喜,反倒是接下来的每一次检查都让我烦躁无比,一次比一次起得早,无穷尽的等待,妇科检查的耻辱感,以及医生的漠视,这些都让我疲惫。建个健康档案更是对这个世界的荒诞性有了更直观的体验。眼前的结果,未尝不是啊呜同学自己选择的,他或许不想待在北京,他想做个彻底的苏州人。
最近十天,北京城里雾霾沉沉,pm2.5数值时常超过250。这样的天气下,这样的空气中,人的心情自然难以欢欣。望不到远方,因此只能沉溺于回忆或者思绪中。只是,我已经不再习惯性地把错归咎于自身,也可以更好地把控自己不陷于悲观情绪。我躺在床上,静静地阅读黑塞,循着他的脚步走向自己的内心。或者合上书,听楼下的人声。熬过悲伤,是为了面对幸福生活时更加地坦然。
去海淀妇幼排队做B超那天的清晨,我梦见吉祥和另一只小猫一起出门,旋即又被什么东西惊吓,炸着毛回到屋子里。吉祥的耳朵往后脑贴着,腿半曲着,就跟它往常出门时一个样儿。另一只小猫在哭,是人的那种哭声。我去安慰它,问它为什么哭。它不说。很久之后,它伸出爪子,我张开手,和它的爪子贴着。它是一只白肚皮、白手套、白靴子的小猫,背上有黑色的狸花纹。最显著的特征是,它有两条竖着的黑眉毛,就跟美洲狮幼崽的竖眉毛那个样子。
我在清晨醒过来,也明白了它就是啊呜同学。对于那天的复查结果,我早已知晓。因为啊呜同学已经在梦里和我击掌告别,并且喊了我一声“妈妈”。(文/斯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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