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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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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7 21:55: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老王已经很老了,老到走路要拄拐棍儿,吃馒头要放在汤里泡的年纪,老到他老婆和子孙们已经不再怕他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24年前我便认识了他。我记不清我俩初次见面的样子,那时他一定是笑开了花的看着我,不过也不一定,我肯定是惧怕极了地望着他。要不然我怎么会在此后数年里怕死了他?
老王个子不高,精瘦,短头发,眼眶很深,眉毛具浓,可颧骨还那么高,一点都不好看。走路雄赳赳气昂昂。我不知老王是不善言谈,抑或是极度害羞,每次笑的时候,都会把嘴巴高高撅起,想笑又不敢露牙的样子,本来不笑的人看他一眼也能笑起来。
老王有俩是老革命的哥哥,排行老三,以至于他有那么多称呼,三哥,三叔,三爷爷,我和他认识数年以后才搞清这里面的奥秘。小的时候,我几乎就活在他的院子里,上学前,白天几乎见不到他人影,每次傍晚来临,我的噩梦也就伴随而来,他总会骑着大金鹿,车把上挂着鼓囊囊的皮包,一路上不停地打着车铃铛躲闪着路上三五成群放学归来的小学童,晃悠悠地回家来。我现在还能回想起他瘦小的身躯驾驶着那辆笨重大坦克的样子,总会忍俊不禁。


老王回来时,我已经在后院那块废弃的小粪坑旁就位了,玩耍的时间我在空地上完成了老王早上走之前交给的任务——练字。老王会很优雅的捡起粪坑旁自己专用的瓦片一丝不苟地检查作业,这时候的他是不苟言笑的,是啊,哪时候苟过言笑呢。我会趁机站起来在他身后模拟拳打脚踢,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吃了豹子胆,可是冒着被打残的危险呢。通常老王会“哎呀”一声,充满鄙视地看我一眼:这是写的什么啊?屎壳郎爬的吗?然后是紧箍咒一阵磨叽,就是批评,当然,这个时候断然是不会打的,老王没有暴力到这种程度。总是在这个时候,我会有两种心情:意识到训话要结束了,很开心,然后就是对伟大的屎壳郎先生充满愧疚之感,它替我担了太多的罪名,所以我从不认为它是肮脏的东西,我很人道地谢谢它。
日子一天一天过,在我六岁那年,老王把我弄进学堂,我那时已经隐约明白老王是干啥行当的了,我还知道他就在我教室几十米远的房子里喝茶呢,更可怕的是,有个小伙伴告诉我,他要教我们语文和算术。我到学校是一个很早的早上,那还是等老王走了之后呢,他都不用大金鹿载我,我对这件事一直怀恨在心。还没到学校我就能闻到让我胆颤心惊的味道,那时猎物对猎手的本能敏感。想象着老王每天要在这区区200米的路上来回六趟,我的腿一阵发软。
上小学的日子里,没少挨打,是挨老王的大,用玩具枪打老师,摸小女生屁股,砸烂所有隔壁村办工厂的玻璃,血泪往事,不堪回首。老王那时工作有不顺心之时,我的错误和肉体能成功地让他缓解一时之气,不过老王从未对我说过谢谢二字,我也不计较。我也为老王打抱不平,流过眼泪。他有时酒后课堂出丑遭同学起哄,下课后我会狠狠地暴揍不尊敬师长者,替老王行道,大部分走不过,就默默地骂,翻白眼,再不济,就偷偷地哭:嫌他丢人。上三四年级后,老王正式退休了,我觉得解放了,可好景不长,我没了靠山,被从前我欺负过的小伙伴们接二连三的暴揍,老王也撒丫子不管了,我还是很生气。后来上大学时,遇到的大部分老师我心里从没叫过他们老师,因为我开始想念老王课堂上严谨的学风,老王完美的师德,还有那些极具观赏美感的工整板书。甚至大学的放松让我怀念起他粘着粉笔末子的手打在我脸上留下的九阴白骨爪。
后来我慢慢地读初中,高中,老王也慢慢地适应了退休后的生活,闲的时候,总是在捣鼓花儿,院子里养了各式各样的菊花儿,红的,黄的,白的,还有东洋菊,我慢慢意识到老王其实是有小知识分子的精神寄托的,那些菊花便是最好的证明,从小到大,我目睹老王做了太多默默无闻的好事,整天闲地就知道出门修路,帮附近的人家疏通排水沟,我还一度发牢骚:整天介跟这些马路过不去,老王你就不累吗?是的,老王不累,要不然每次下雨他看着附近人家房前屋后没有积水,总能笑得那么开心。老王好帮助邻里,支助附近上不起学的孩子,四五十岁的壮年小屁孩时基本都被他训过,每次见面人家都称呼他一声王老师,老王这时候笑得啊,别提了。可是我的记忆里,附近也总有人对他冷嘲热讽,都是一些农家妇女,这也是我对“农民很善良”这个观点始终保持距离的原因之一。但是老王一辈子从未回应过,还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儿,我很佩服他。老王从小受到的是正统的孔孟教育,虽然没读过私塾,但是他很渴望,我知道。后来他有了孩子,又把这些原封不动地给予了子孙们,对此我一直很庆幸,尤其是你出生在一个封闭,落后,愚昧的农民社会里时。
五六年前吧,老王摔倒了,没能自己起来,我后来甚至庆幸自己不在现场,没让自己看到他倒下时的样子。他一定失望,羞愧极了,就像一只狮子被减去了毛发,变得不再威风八面。是三高,导致半身不遂,治疗及时,后遗症还是避免不了。有一段时间他拒绝出家门,他肯定做了很多的自我斗争吧,买了很多的辅助行走工具,老王都拒绝使用,轮椅就甭想了,我都不会同意让他用的。
老王没事儿时还是闲不住,甚至会拖着半身不遂的身体去修路,会去自家的田里边玩边拔草,我不知该怎么说。今天看见人力车时,我又想起老王他曾要求我不坐人力车,去澡堂不找搓澡师傅,因为受不了让苦命的人为自己服务,说自己良心会疼。人力车我是坐过的,我还幻想要不要提着气儿坐,这样会少一点负罪感。但是老王,我们这种保守会被市场经济下的人们所嘲笑的呀,老王会不会对我说:别自己嘲笑自己就好。嗯,应该会这么说的。
患病的日子,老王迅速地苍老了,身体变成了更小的一只,神智也开始有一点点混乱,有时故意逗他笑,老王会笑着哭出来,我很难受。当然,笑得时候会捂嘴,怕牙齿露出来,这习惯,怕是改不了了。他一直想去曲阜孔庙,北京天安门看毛主席,因为身体条件一直未能成行,老王一辈子是忠诚的党员,以身作则,默默践行他的信仰,我刚上大学的前两年,思想开始很激进,每次和老王大谈特谈与他价值观不符的内容,他甚至说我怎么才两年就这么反党反革命了,之后,他开始留意我说过的东西,有黯然神伤过,我觉得那时我怎可那么残忍伤害一个老人的信仰,对不起。
我后来知道老王养过一只鸭子,不是有意要养一只,而是小鸭崽儿的同伴儿们都夭折了,老王细心照料剩下的这只独苗,每天用心呵护,呵!我有一次回家,放下行李直奔后院见老王,人家正蹲在鸭圈旁,仔细地看着小鸭子,不时地把鸭食靠近它,生怕它饿着一样。我没有听清,他们好像有在说悄悄话,我那时意识到老王此时此刻已经变回孩子了,流泪的脸破涕为笑,搀着他回屋。
这两年我确是为老王流过几次泪,肯定不如挨打时流的多,这泪的变化就像是二十几年前对老王威严的恐惧变为对严厉父辈慢慢倒下去时的感伤。也正是这几年,我人生头一次见老王掉泪,有时是我搁几个月回家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之时,有时是他拖着不灵唤的身体送我到家门口远行之时,我始终见不得他流泪,害怕看他控制不住抽泣的样子。
24年,我长成大人,24年,也让他从硬汉子变为需要被人照顾。
老王从小爱着我,呵护着我,教育着我做人,长大,老王叫王太明,是我爷爷。
我爱他,祝他健康,幸福,长寿。(文/马戏团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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