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和盖饭

有年暑假，我去爸妈打工的工地上小住。当时，另外一个工地需要收尾、验收。活轻，爸爸不打算带工人，妈妈得管现在的工地，也抽不开身。他带着我去了六盘水。
我每天在工地上帮爸爸干干小活，晚上帮他在电脑上做表格。没人做饭，老爸就每餐带我去工地旁边的小餐馆吃盖饭。我很不自在，因为他每次进去就大把地吃店家免费提供的豆子，这让我觉得难堪。
而更让我看不惯的是，他从来没动过点几个炒菜给我吃的心思。有一天，爸爸在吃完手边的豆子后，又问店家要。除了惊讶于我们才坐下一会儿他就吃完了一把豆，我更多的是觉得他贪便宜引起的耻辱感。
看我迟迟不愿点菜，爸爸问我，怎么不点啊？我默不作声，他并不愿意揣摩这个敏感的儿子在想些什么。只是出于下意识，擅作主张帮我点了西红柿鸡蛋盖饭。


这一下惹恼了我。我突然大吼：又是西红柿鸡蛋盖饭，又是西红柿鸡蛋盖饭，天天盖饭，有你这么抠门的爹吗？因为西红柿鸡蛋最便宜，我理解成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会帮我点最便宜的盖饭。
我不知道他当时的心理。我猜，一定很委屈、憋屈，当店里所有的人看着他时。但他出乎意料的好脾气，轻声说道，那我们点菜吧。我并没有点，而是负气地离开了小餐馆。爸爸追到街上，只是说：你想吃什么，你说好了。我记得那天我还是吃了盖饭，并一直为他突然的好脾气而心有愧疚。
当我坐在小饭馆里等盖饭时，我把这件事说给了电话里的妈妈听。现在，我是一个每天下班后吃盖饭，偶尔失眠第二天回来的地铁上睡过站的吊丝。因为我奇怪的挑食毛病，吃来吃去还是那年吃过的盖饭。
我想，我们活得挺累的。一碗盖饭，有时候只是想省点钱，有时候只是累到懒得改变，不愿意琢磨别人甚至亲近的人的心思。哦，那年的盖饭真便宜。（文/木鬼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