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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狗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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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7 21:54: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题记:在这个人命如蝼蚁的年代,公开怀念一条宠物犬需要多大的勇气?



三年来,每到华语文学奖的颁奖季,我总是特别地想念威威。

2010年,清明与谷雨之间,一位南京作家获得了那一届的“年度作家”大奖。这位作家曾是我年轻时的偶像,我还是文学青年时,几乎看完了他的所有作品。那年他的获奖长篇,在山中无老虎的中国体制内作家中,确属上乘之作。于是,我主动请缨,去南京约他做个深度访谈。

可那个时候,威威已走到生命的尽头。

早在08年底,我老婆就发现,威威的乳房长出了小肿块。但看到它虽年事已高,却整天活蹦乱跳,毫无痛苦迹象,就没太在意。不料09年秋天,那肿块越来越大,走路也看得出艰难许多。一个周末,我和老婆带着它,到了天寿路那家宠物医院。检查之后,医生摇摇头说,乳腺癌,晚期。十三岁的狗,按目前情况看,不动手术,应该可以活个半年左右。若动手术,最坏的结果,可能上了手术台就再也下不来了;若手术成功,可能也就再延长一年左右的寿命。当然,最后还是你们决定。

也许是知道大限将至,回家路上,它蜷在我老婆脚边,不时发出声声叹息。

那天晚上,全家彻夜难眠。手术或放弃,我们比哈姆雷特更难抉择。天亮时,我和老婆达成一致:它一辈子连针都没打过,临终前,就别让它再挨这一刀了,况且那还有可能是立即致命的一刀。





威威是两个月大的时候成为我们家成员的。那是1997年春天,我还在乡下教书,同时开着一家照相馆。那时我女儿不到四岁,看人家养着猫猫狗狗好玩,闹着也要一条。刚好我老婆一朋友家的狗生了几胎,她就去要了一条。

刚开始我是反对养狗的,因为我能想象到那是多么麻烦的事,虽然这些事肯定都是我老婆去辛劳的,但还有逃不过去的卫生问题——那时我们连自己的家都没有,怎么可能照顾好一条狗?

可看到威威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逃不过它了。

后来有朋友说威威属于蝴蝶犬,我不懂。我只知道,它是那么的可爱,洁白的毛发里点缀着几片金黄,仿佛几块小补丁。更要命的是它那双眼睛,那简直是会说话的眼睛,当它水汪汪看着我时,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种生死与共的冲动。我也很疼爱女儿,但很反感“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句话——不过我老婆后来说威威是我前世的情人,我认了。

“威威”这名字,是老婆给取的。因为是母狗,所以我老婆一开始想的是“薇薇”(作者注:当时《还珠格格》正热播)。但几个月过后,它的表现,就让我们在心中再也不敢以“薇薇”名它了——它是那么的勇猛,几乎打遍周边无敌手。最搞笑的是,隔壁水果店那条体型是它两倍不止的土狗,每次一见它冲来就仰天倒地,两条前腿捧在一起不停地“求饶”。

同时,威威几乎也成了“狗眼看人低”这句俗语的形象代言。照相馆临乡间大路,每天店门一开,威威总是像石狮子一样蹲坐店前台阶上。刚开始我们怕它乱吠会吓跑顾客,但没多久就发现,这担心是多余的——它会吠,但只吠从门前经过的两种人:小姐和乞丐。我老婆研究后得出结论,那是因为小姐身上总擦劣质香水、乞丐身上发臭的缘故。我则暗暗抹汗:若按元朝统治者的等级划分,“八娼九儒十丐”,我这“臭老九”社会地位只在乞丐之上小姐之下,我养的狗,并无“人势”可仗,它凭什么瞧不起八和十?

我们租的店有两层,楼层较高,为充分利用,两层之间搭了一个封闭的小阁楼,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卧室——威威来了之后,就变四口了,它几乎每晚都睡在我们脚尾。那三年时间里,它见证了我们所有的恩爱和硝烟。有时我半夜醒来,发现它也没睡,眼睛跟我对视,久久都不眨一下。我想,在它眼里,人类是不是活得太复杂太虚伪了?

2000年,我因写专栏意外得到来广州媒体工作的机会。因前路未明,未敢轻易破釜沉舟,我先辞了当时尚是铁饭碗的教职,只身先来广州,店由老婆独力支撑,也算留条后路。半年后,情况稳定,我才让老婆把店转租了到广州团聚。

孤身在广州的半年时间,乡愁总是难免的。但用我老婆的话说,我最想的,还是威威。不可否认,因为对家人的思念,电话尚可解渴。让我揪心的是,我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家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知道暂时的离别是为了更幸福的相聚;可一条狗再有灵性,也不可能明白这一切,它会不会以为,我不要它了,抛弃它了?好几次打电话回去,只要它在旁边,我老婆都试图把听筒凑近它耳边,让我们互相听听对方的声音。可它不知生我的气还是怎么回事,每次总是扭头就跑,吠一声都不肯。

所以,当我老婆把店转租了来广州跟我团聚时,我们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决定把威威也带来。而我们的女儿,因为已上一年级了,反而被我们暂留在老家,由我妈先照料着,寒假了才跟来广州。

就这样,威威作为一条外来狗,跟着我们,也开始了暂住广州的生活。

这一暂住,就是十年。

广州生活对一条来自乡下的狗来说,应该是很憋屈的,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到处撒野的自由没了。刚开始,我租住在位于客村立交的广东教育学院一间教师宿舍里。宿舍在五楼,勉强算一房一厅,月租450元,对面就是学生宿舍。威威来的时候,我们颇为发愁,就怕它乱吠乱叫,吓到学生或招来同楼教师的不满。奇怪的是,威威立刻表现出随遇而安的一面。每天我去报社上班,它乖乖跟我老婆待在家里。有时候我老婆也会用绳子拴着它到校园里遛遛,有学生看到,忍不住去摸它,它也很友善地让人摸。

2000年底,广教校方严查教师将宿舍外租,我们被勒令在一个月内搬出。没办法,我老婆赶紧四处找房,后来终于在附近的敦和村里租到一套农房,两房一厅,月租550。

威威像丧家犬般,跟着我们灰溜溜地搬出广东教育学院,结束了它短暂的大学校园生活。

在敦和,因为是城中村,威威得到了比学校里稍多一点的自由。我们的租屋后面,是村里的篮球场,沙土铺成,威威可以在那里撒野,甚至随地便溺。将心比心,我总是不太忍心用绳子拴着它。也因为这样,有过两三次,它疑似走失了,我们几乎找遍整个村子都不见它。但每次都是,我们绝望地回家时,便看到它蹲在家门口,远远见到我们,便兴奋地摇尾巴,眼神里甚至还有些顽皮的得意。

2001年初,我们东凑西借,付了首期,在燕塘买了房子,简单装修之后,便搬了进来。威威也跟着我们,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算是正式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威威跟我们一样,都是无广州户口、无暂住证、无档案的三无“人”员。还在敦和的时候,我们就遭遇过一次警察入室查暂住证,当时幸好我有报社工作证,警察只是说了句“记得去办暂住证啊”就走了。2003年孙志刚案发生后,我老婆有一段时间很担心,像我们这样的外来者,哪天忘带证件上街,很有可能就不明不白地死在拘留所里。

人如此,狗就更不用说了。忘了是2004还是2005年,广州掀起查无牌狗的高潮。那时在广州给狗上牌得花一万块,每年还须交纳几千块的管理费。这笔钱对我们来说,咬紧牙根可以付得起。所以我对老婆说,能躲过去就躲,万一被查到,再多的钱也要交,绝不能让威威被……那段时间风声狗吠,我们全家都生活在提心吊胆中。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那天我刚上班没多久,就有警察来到我家楼下按门铃,说听说我们家有养狗,准备上来查一下。我老婆说是有养,但因为最近广州不让养,已将狗送回乡下了。警察说那我们还是得上去查一下。我老婆急得不知怎么办好。大城市里邻里之间关系冷漠,突然让威威到邻居家躲,邻居肯定不同意——再说还有可能是邻居去举报的。但也不能不给警察开门……

正当我老婆团团转之际,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威威好像感觉到什么,自己悄悄躲进我将小阳台改建成的工作室里电脑桌下面!刚躲好,两位警察就到了。还好,他们只是站在门口,没进来仔细搜查。我老婆强作镇定,回答了几个问题,警察留下一张宣传单,说如果还养一定要去登记,就走了。警察进了电梯,电梯刚下三四层,威威突然从藏身之处冲出来,站在我家门口,冲着电梯低沉地吠了几声,仿佛宣泄它心中的不满!

那天我下班回家,听我老婆的讲述,冷汗直冒,紧紧把威威抱在怀里,就像它死而复生一样。

威威之识时务,不仅表现在这里。平时我们对它怎么样,它一清二楚。虽然它小时候我女儿最喜欢跟它一起玩,但因为它比我女儿先来广州跟我们在一起,所以我女儿刚到广州时,有一段时间它总是对我女儿充满敌意,明显是在争宠。几个月后,它才接受了眼前这个小女孩也是它主人这个事实。事实上,对它照顾最周到的,还是我老婆,定时给它洗澡,清理粪便,冬天给它织毛衣等,这些辛苦事都是我老婆干的。

但我老婆也会批评它,特别是当它不听话随地大小便时,甚至会受到我老婆的体罚,所以它只怕我老婆一人。它喜欢蜷在沙发上,有时把沙发弄脏了,只有我老婆能把它赶下来,我和我女儿的话都不好使。有时我一人在家,坐沙发上看电视,它喜欢伏在我身边。我闻到它身上有异味,想叫它下来,它根本不鸟我,我喊再大声都没辙。我灵机一动,朝着卧室方向叫我老婆名字,它立马条件反射般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过了一会,发现我骗它,瞪我一眼,再跳上沙发——只是这一次,就没那么靠近我了,大概是对我用老婆来压它有意见吧。这事我当笑话讲给我老婆听,老婆又好气又好笑,说,到底你是主人还是狗是主人啊!我说得了吧,这社会,谁敢不把狗当主人侍候着,谁就得倒大霉。

其实,威威应该是跟我感情最深的。每天晚上,不管多晚,它都肯定等到我回家了才睡。还记得2003年10月27日凌晨,我在外面喝多了,回到家,它摇着尾巴迎上来,我抱着它就地躺下就不肯再起来。它也乖乖不动,一直被我抱着睡到第二天中午。我老婆哭笑不得,将我们的“亲密照”拍下来,等我酒醒时给我看,还扬言要贴到网上去,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每年,我们都要回老家几趟。只要是全家回,就会带上威威。自己买车之前,我们来回都坐老乡运营的卧铺大巴。威威小的时候问题不大,到它体型渐大时,麻烦就来了,司乘人员不让它上车,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有过几次,我老婆恳求让威威上,司助说,它夜里乱叫吵到其他乘客怎么办?我老婆赌气说,它夜里叫一声,我给你一百块!上了车,它乖乖地蹲在我们脚尾,七八个小时车程,一声不吭。坐长途车难以真正入眠,有时我张开眼,看它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眼里闪过晦明不定的光,我总是想起我朋友刘原的书——《丧家犬也有乡愁》。



正常的狗,不到一岁就发情,若不看紧点,它们就幕天席地随处嘿咻了。可威威在老家那三年,虽说有不少公狗垂涎于它,甚至追上门去,但它都坚贞不屈。我后来曾经开玩笑说,难道它预感到将来会去大城市生活,所以看不起乡下的土狗?

到了广州,跟着我们住了三个地方,除学校外,它都不乏追求者。说来也怪,它硬是坚持到了04年,它七岁,步入绝对的大龄剩女行列,才跟我们小区的一条公狗开始了它的初恋。那条狗体型庞大,刚开始它在小区里跟威威一见钟情,一直尾随着威威上了八楼,赖在我们家门口不肯走。威威扮矜持,进了家后理都不理它。过了很久,我们赶不走它,没办法,请来小区保安,保安也赶不走,甚至都用棍子打了,它还是为爱死撑着。最后是它主人闻讯赶来,才把它训斥回去。

也许是精诚所至罢,威威是什么时候被它感动的,我们不知道。只是在大概半个月后,在小区花圃里看到它们“在一起”了,而且很快就有了爱情的结晶。

威威第一胎生了两条小狗,怎么生的我们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一看,像变魔术般,它窝里多了两条毛毛狗在吃奶。

威威生第二胎时,我有幸目睹整个过程并拍了下来,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那是2006年2月21日,一个寒冷的冬夜。大概一点多的时候,我老婆对我说,差不多了,应该就要生了。我走近它的窝,蹲下来,看着它,它跟我对视着——很多人都说母狗生产时最凶,谁都近不了身,偏偏它就让我近距离观察,而且当我拿出相机对准它时,它也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小狗生出来时,那震撼的一幕让我永生难忘:只见威威用脚轻轻踩住小狗的肚子,然后用牙齿咬住脐带,斜着一扯,脐带就被扯断,然后它又把它吃下,而且把小狗身上的血水都舔得干干净净!那个瞬间,它的脚和牙的配合,所用的力度都恰到好处,既可借力,又不会踩伤小狗——就这样,持续一个多小时,它连续生下了五条小狗,每条都处理得妥妥帖帖!问题是,它是怎么懂得这么做的?对人类来说,接生都是一门大学问,何以一条母狗天生就会如此给自己接生?用什么母爱的天性,都无法解释的。

那一刻,我差点就信上帝了。



2010年3月底,我准备去南京采访文学奖得主时,威威的癌细胞已急剧扩散,连续几天吃不了东西,走路腿发软,没几步就趴下来走不了。我老婆只好给它喂流质,可它几乎一口都吃不了,只勉强喝一点水。

我知道,狗在弥留之际,最希望它的主人能在身边。可我的机票已订好,任务不可能换人,再说用这理由去跟领导请求换人,领导会怎么看?无奈,我只能抱着侥幸心理,暗中祈求那位我不信的上帝——我只去四天,让威威撑到我回来送它走吧。

出门前,我走到它身边,蹲下去看它。它的眼皮动了一下,但头无力向上。它看不到我,只是叹出微微一丝气。

南京四天,采访进行得颇为顺利。只是工作之外,我有点魂不守舍。打电话回家,想问又不敢问。电话里,老婆也好女儿也好,都用轻松的语气问我南京好不好玩之类。我只能从她们的语气里去猜测,威威还没走,它还在等我。

3月30日,我完成任务,从南京飞回广州。出白云机场,上机场大巴,到天河客运站再打的回家,一秒都不敢耽搁。

我家所在的小区,建在一个小山坡上,进小区大门之前,有一个比较陡的斜坡。那天,我坐的那部的士,一路冲上斜坡——就在距离坡顶还有1/3左右时,车突然死火了。司机一边重新打火,一边喃喃自语:“这么奇怪的,这里我来过几次了,还是第一次死火的!”我说是啊,这十年来我打车也好自己开车也好,都没碰到在这里死火的,你这车也不老。

老婆给我开了门,眼里一点也没有惯常的笑意。我扔下行李就往小阳台走——这时,我的手被老婆拖住了。

……

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的第二天。那天半夜里我起来看它,还有一丝呼吸,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就……它走得很安祥……

尸体呢?

雇了个民工帮忙,埋了。

哪里?

我想着埋近些,我们去探它也方便。就小区门口,斜坡旁边那小树林里。

是不是……就在快到坡顶,还有约1/3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

我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过了一会,说,刚才,我经过那里,它用它的方式,告诉我了。(文/余少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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