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丹燕的《上海的金枝玉叶》中记载了这样一件事:上海永安公司的小姐郭婉莹(Daisy)和与自己有婚约的艾尔伯德分手,原因是不喜欢他在送她美国玻璃丝袜的时候说:“这袜子真结实,穿一年都不会坏。”她在很多年以后说:“我不能嫁给一个会和我谈论丝袜结实不结实的男人,no fun。”她要和一个人有真正的共同语言,可以有a lot of fun.
在“文艺”被玩坏了的今天,“文艺青年”这个词也被赋予了太多太多的含义。米拉拉最喜欢的解释是“与这个时代有一定距离的人”,而我更倾向于说成“与生活保持一定距离的人”。在上面这个故事里,玻璃丝袜无疑就是生活,而fun就是文艺。就是那一点点的距离,让我们有幸看到了这本书。
书很厚重,24篇人物专访,20篇艺评,9个艺术展,16篇现场聚焦,篇篇都有亮点,我看了很久。
这本书的宣传语是你不可或缺的“文艺红宝书”,看完之后我却觉得它和它的母体《文艺生活周刊》一样注定是一本小众的书。不说别的,就看目录中那些名字,雷光夏、郝云、张玮玮、原研哉、荒木经惟、展望、金士杰……这些人名可能一般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可是喜欢他们的人能喜欢得要死要活。而这也正是这本书的价值所在,在这个大众娱乐时代,它逆着人流,将目光对准那些小众的,先锋的,纯粹的东西,那姿态就是“你喜欢,我自然高兴,就冲着这份喜欢我也要把它往好了做;你不喜欢,那么慢走不送。”
所以,在这里我们能看到——
HaYa乐团的张全胜抱着“想用自己的方式把音乐表现给大家”的简单想法改造马头琴,花十年时间拿马头琴和西方古典的交响乐、现代的爵士乐去合作。
张玮玮的第一张专辑历经四年四版,像正规的录音室一样分了轨,打了点,耗资数万。最后呈现给乐迷的是“专辑布的封面,可永久使用的腰封,十四页的连页,奏折与手风琴风箱灵魂附体。纯手工折制粘贴,十一首歌,九幅手绘图片,四千六百字内页文案”的精品。
给人以叛逆、嚣张、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印象的“摇滚青年”谢天笑也有柔软的一面,听到心动的歌会哭,读诗也会流泪,感性如魏晋人物。
摄影系专业的徐童在毕业20年后,扛起自己的摄像机,在不惑之年,将镜头对准社会的边缘人群:暗娼、游民、黑道江湖……将所有的生命都投入到底层社会,去寻找人生的复杂和直抵人心的生命真相。
郝蕾可以为了拍戏脱光衣服,可以为了摄影而剃光头,因为“不要太在意外在的东西,才会升起内心的快乐”。可是她会因为被人明白而感动,会因为感动而流泪。
……
可能有人会觉得很矫情,可是我看到了这些文艺青年们的那颗单纯的执拗的追求真和美的心,我感到了fun。
“文艺”本身不就是这样吗?局外人嗤之以鼻,普通人不屑一顾,可是总有一批人怀揣着迷人的梦想浮游其中,史航说文艺青年的归宿在“婚姻登记处或者离婚律师咨询处之类的地方”,这话也许没错,曾经的文艺青年最终会长大,会变得世俗,会向青面獠牙的生活妥协;可是总会有新的文艺青年成长起来,也总会有一批文艺青年变成文艺中年,文艺老年,他们可能是世人眼中的神经病,但是他们能轻易拥有最单纯的快乐。
“当‘文艺’染尽了坏名声,当传统媒体在衰退,当碎片式的新闻占据了人们日子里的边角余料,当‘审丑’成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大众话题,我们却两手空空要把一个贴着‘文艺’两个大字,提倡深度阅读和精神享乐的杂志做起来,天方夜谭吧?”
《文艺生活周刊》就是在这样的自我怀疑中创办起来的,现在,我们知道,它不是天方夜谭,它做到了。
几百个志愿者,在忙碌的本职工作之外,还要连夜赶稿修图,没有酬劳,甚至也看不到会有什么光明的未来。支持他们做下去的恐怕只是一种信念,这种信念必然不能是有朝一日“一举成名天下知”,而只能是“我喜欢做这个事,我要把它做下去,我希望能给那些和我同样喜欢这些人这些事的人提供点什么。”
看那些访谈,能很明显的感受到采访者的真诚,不玩噱头,不蓄意冒犯,能在理解而不是伤害的基础上挖掘出这些人内心深处的东西。如果不是真的喜欢,真的很难做到。因为带着感情,因为不带商业目的,所以被采访者愿意和他们聊,所以他们能采到与传统媒体不同的东西;又因为是电子杂志,没有版面和商业价值的限制,所以我们能看到完整的记录。而这本书就是把这些零散的干货集结成册,让文艺爱好者们可以珍之重之,买之藏之。
三年半来,《文艺生活周刊》给无数“文艺青年”提供了一个橘红色的精神栖息地;如今,它又把自己最精华的部分拿出来,为我们搭建了一座叫“文艺”的乌托邦。
梦想不会死去,青春永不止息,让我们将文艺进行到底。(《乌托有个帮》书评/薇薇vis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