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兰花之乡——浙江兰溪》中曾提到贯休有《书陈处士屋壁二首》诗,贯休诗中自注“处士有《种兰篇》”之语,这引起许多学者的兴趣。只可惜贯休未说陈处士是何许人也。有人推测,陈处士是兰溪人。因其成书年月比目前兰界公认为最早研究兰花著作《金漳兰谱》还早三百余年,这无疑教人兴奋。寻找陈处士和那本传世的万言《种兰篇》成了一方文人与艺兰人的追求。 寻觅《种兰篇》作者陈处士 《全唐诗》中,贯休《书陈处土屋壁二首》是五言古诗: 有叟傲尧日,发白肌肤红。妻子亦读书,种兰清溪东(注)”,白云有奇色,紫桂含大风。即应迎鹤书,肯羡于洞洪。 高步前山前,高歌北山北。数载卖甘橙,山赀近云足。新诗不将出,往往僧乞得。唯云李太白,亦是偷桃贼。吟狂鬼神走,酒酽天地黑。青刍生阶除,撷之束成束。 注:处士有种兰篇 搜寻贯休诗集,方知贯休诗作成千,诗友上百。在这些诗友中,有位称陈篙伯的首先进入视野。 陈篙伯其实真名称为陈陶,篙伯是他的字。说起陈陶,一般人对他或许有点陌生,但如果谈到唐诗《陇西行》中的名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用人”,那是读书人最熟悉不过了,《陇西行》的作者就是陈陶。 处士陈陶生卒年不详,《辞海》上说他大约生于公元812年(元和七年),约在公元885年(光启元年)前去世。也有人说他“不知所终”,他的籍贯又有不同说法,至少有福建剑浦(今南平)、岭南(今两广)、江西都阳(今波阳)三种。他早年举进士不第,浪迹江南,约唐宣宗大中年(849年)隐居洪州钟陵西山(在今江西南昌),日以读书种兰吟诗饮酒为事,自号“三教布衣”,是位名副其实的处士。咸通初,贯休在洪州传法,咸通四年(863年)居钟陵,与陈陶相识。当时陈陶约五十岁,贯休为32岁.因而两人成了知己,相互唱和,成了忘年交。在贯休诗集中,至少有六首诗是与陈陶直接有关,例如《春晚闲居寄陈篙伯》、《春寄西山陈陶》、《赠钟陵陈处士》等,特别是那首《书陈处土屋壁二首》。因而,陈陶应是贯休笔下陈处士的“嫌疑人”。只因证据不足,不能妄下结论,以免以讹传讹,贻误后人。 翻阅《全唐诗·陈陶诗集》,见有陈陶一首五言长诗《种兰》,为解开陈处士之谜提供了新证据。全诗190字,记述陈陶自己育兰,爱兰等雅事。只因为笔者以为这是孤证,因而尚须推敲。 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于一千多年前的文坛往事,还应从大师诗集中寻找其蛛丝马迹。 近来,兰溪文化传播工作室在重编《贯休诗集》,友人送来文稿,要笔者看看。这就不得不静下心来细读诗集全文。笔者在此多留了个心眼,要在读稿中重新寻找这位陈处士。 夜阑人静,品读大师诗集,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首五言绝句《陶种柑橙令山童卖之》跳入眼帘,“高步南山南,高歌北山北。数载卖柑橙,山资近又足。”这不是与《书陈处士屋壁二首》中的“高步前山前,高歌北山北。数载卖甘橙,山赀近云足”异曲同工吗?诗题上“陶种柑橙”中的“陶”就是指陈陶,至此,可以断定《书陈处土屋壁二首》中“数载卖柑橙”的陈处士就是曾隐居在江西西山的陈陶。 “众里寻他干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揭开蒙在苦心寻找多年陈处士脸上的面纱一看,原来就是大唐大名鼎鼎的诗人陈陶。他的《种兰诗》是一首五言长诗,全诗如卜: 种兰幽谷底,四远闻馨。春风长养深,枝叶趁人长。 智水润其根,仁锄护其芳。稿藜不生地,恶鸟弓已藏。 椒桂夹四隅,茅茨居中央。左邻桃花坞,右接莲子塘。 一月薰手足,两月熏衣裳。三月熏肌骨,四月薰心肠。 幽人饥如何,采兰充糇粮。幽人渴如何,酝兰为酒汉浆。 地无青苗租,白日如羲皇。不尝仙人鼓药,端坐红霞房。 日夕望美人,佩花正煌煌。美人久不来,佩花徒生光。 刈获及葳蕤,无今见雪霜。清芬信神鬼,一叶岂可忘。 举头愧青天,鼓腹咏时康。下有贤公卿,上有圣明王。 无价答风雨,愿献兰一筐。 陈陶与浙江兰溪 原居江西洪州的陈陶与浙江兰溪有缘。在乾符中和年间为避战乱,陈陶来到浙江与贯休重聚。 信宗乾符二年(875年),黄巢响应王仙芝起义,数月间增兵数万。乾符四年,起义军攻破鄂州(今武昌),逼进江西,那时贯休已回婺州,与婺州刺史郑镒、王造均相友善。乾符五年,黄巢攻破洪州,深入江西境内,之后又辗转福建、广东。乾符六年(879年)黄巢军又从广东北上。由此可见,自乾符四年至六年这三年内,江西战事频起,而贯休已回到相对安定的老家婺州兰溪寺基,且与当地主要官员关系很好。这些因素促使陈陶入浙避祸。 由《全唐诗》所收录一百多首陈陶诗中,明确地写他在浙江活动的诗有十余首。如《旅次铜山途中先寄居温州韩使君》、《赠温州韩使君》、《永嘉赠别》、《钱塘对酒曲》、《渡浙江》、《剑池》、《宿天竺寺》、《夏日怀天台》、《吴兴秋思二首》等,可见陈陶当时就在浙江。 那时东阳法华寺经修葺后,易名中兴寺,贯休为中兴寺题额,而陈陶作了五律《题居上人法华新院》,可见陈陶与贯休的联系相当紧密,在公众场合常联袂登场。陈陶在浙江的活动以贯休老家婺州兰溪为“根据地”。这从他的五绝《永嘉赠别》“芳草温阳客,归心浙水西”一句得到佐证。 贯休曾主持“浙水西”的兰溪和安寺和石壁寺,作为客居异乡且年过花甲的陈处士,举目无亲,自然会得到老友贯休的照应。陈陶爱兰如命,对贯休故乡兰溪自然情有独钟,在选择居所时,兰溪是他心目中的首选。有趣的是,当笔者考察贯休老家兰溪游埠镇和安寺遗址寺基村时,发现该村附近有许多陈姓人家,而流经寺基村的那条小溪过去就称为“清溪”。如此看来,陈陶在漂泊浙江的年月里肯定在兰溪后住过一段时间,不然他们就写不出“高歌北山北”、“种兰清溪东”、“左邻招花坞”等与兰溪地理环境相当吻合的诗句。而贯休的《书陈处上屋壁二首》也不是在江西钟陵时所写,因那时处士只有五十挂零,还未到“白发”可称“叟”的年纪。只有到了乾符中和战乱年间.陈陶活到像有的书籍所记载“不知所终”之岁月后,陈处十才成了“白发”老叟。 综上所述,可以明确地说:贯休笔下的陈处士就是大唐著名诗人陈陶;陈陶在乾符中和年间曾来浙江;但贯休诗上所注的种兰篇会不会就是指陈陶的《种兰》诗?还值得进一步探究,不过我们可以从陈陶诗中看出,陈陶当时的确曾在“兰花之乡一兰溪”住过一段时间,贯休的《书陈处土屋壁二首》应是在陈陶居浙江兰溪时所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