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香笔记(1)自序

原 文 芸生号万（4），造化（5）本出无心：嗜好偏多（6），人情因之自扰（7）。昔渊明采菊，徒见于诗（8）；茂叔爱莲，姑存其说（9）。非玩物之丧志（10），聊即事以寓言（11）。仆未婚（12）蓄持养鱼（13），推喜滋兰树蕙将使堂堂白日（14）消磨于玩物之中（15）；何如习习清风领略于酸碱之外（16）。爱栽小说（17），就正大方（18），分以八门，合成四卷（19），头颅如许（20）。愧博物兮张华（21），草木何知（22）。笑多情之崔护（23），仍蹈此君之癖（24），同呼石丈之巅（25）。因思芍药（26）娇憨（27），肉眼频看易动（28）；牡丹富贵，世人甚爱宜多（29）。藉此幽贞（3。），傲其肥艳（31）。当门莫剪（32），允为竞体之芳（33）；入室如闻（34），洵作一时之秀（35）。倘遇同心共赏（36），去莠无妨（37）。其如青眼（38）难逢，复瓿亦可（39）。 注 释 （l）《第一香笔记》：兰花古籍，成书于清．嘉庆元（1796）年，系江苏苏州的艺兰家朱克柔所撰．《第一香笔记》在内容上继承和发展了鲍薇省的“瓣形理论”，丰富了兰花审美的具体要求和品评标准，在古今兰界里是一册影响面广泛的兰花经典． （2）吴郡：即今称的苏州市． （3）砚鱼：是本书作者朱克柔的别名，又写作研鱼．现鱼原意为磨墨的砚台，此处作读书人的名字解． （4）芸生号万：芸生：佛教用语：芸芸众生之意；号万：名类繁多。意谓世上有多种多样的生物体存在着． （5）造化：言大自然中所形成。 （6）嗜好偏多：指人的兴趣爱好是多方面的。 （7）人情因之自扰：人往往由于嗜好的原因而构成痴迷，结果给自己找来麻烦． （8）徒见于诗：徒：仅仅；犹言仅在他们的诗歌中就可以得到证实． （9）姑存其说：姑且存在这种说法． （10）非玩物之伤志：玩：玩赏、欣赏；伤：失去；志：进取的志向．言上面所说到的那些人，并不是醉心子玩花而不愿求进取。 （11）聊即事以寓言：聊：闲谈；即事：因情景感触而为；寓言：带有寄托的话。言这些爱花的人们对花寄托着自己的心言． （12）仆未示娴：仆：作者对自己的谦称：娴：犹言自己没有这分闲情雅趣． （13）蓄口养鱼：口：原指牛，文中泛指养猫狗等各种宠物． （14）堂堂白日：喻光阴宝贵． （15）销磨于玩物之中：指把时间白白地消耗在玩物方面． （16）领略酸碱：领略：经历；酸碱：佛教指不清静的人间尘俗． （17）爱栽小说：栽：记写；小说：短小的心得体会． （18）就正大方：就正：请求指正；大方：指识见广博的高人． （19）分以八门、合成四卷：指作者所著的《第一香笔记》一书的结构、安排． （20）头颅如许：比喻此书的大致情况、基本面目，就是如此这般． （21）愧博物兮张华：（232－300）西晋大臣、文学家，范阳方城（今河北固安）人．文章以博洽著称，著有《博物志》一书．作者称自己在知识的广博方面自愧不如张华．谦辞． （22）草木何知：指兰花等植物是无知无觉的． （23）多倩之崔护：孟綮《本事诗·情感》记载：崔护在清明日去城南郊游，到村中一家讨水喝，见大家有貌美一女端水与喝，她脉脉含情地在桃树下看着崔护．来年清明，崔又去那里，只见这家房屋还在，但已人去室空，便有感在屋门上题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后人用此诗喻因爱慕而产生的惆怅心情。 （24）仍蹈此君之癖：犹言对兰花的这种深爱如崔护的痴情一样． （25）同呼石之丈巅：同：同样；呼：召唤：石丈之巅：石崖顶端．指同样爱上大山，一起走进大山． （26）芍药：多年生草本植物，，羽状复叶，花有自、粉红、紫等色，花大而艳． （27）侨总：娇美、天真而可爱． （28）频看易动：频屡次；易动：内心对它容易为之动情． （29）甚爱宜多：甚：很、极；宜：适合人的心意。犹言喜欢的人很多． （30）藉此幽贞：藉：凭借；幽：幽雅，文静；贞：节操坚贞．意谓凭借兰花的幽香和坚贞气韵． （31）傲其肥艳：傲：傲然、坚贞不屈的形象；肥艳：形容花朵饱满艳丽，意谓面对牡丹的骄艳，傲然以对． （32）当门莫剪：剪除去．引用曹孟德”芳兰当户，不得不除”的话，反其意而言要爱惜兰蕙． （33）允为竞体之芳：允：希望；竞体：强劲的形象；芳：美好． （34）入室如闻：言走进屋里便闻得兰香。 （35）洵作一时之秀：沟：实在、诚然；秀：清秀美丽．喻将此书当作是一株美丽的小草． （36）同心共赏：志同道合的知心朋友。 （37）去莠无妨：莠：狗尾草，泛指野草；无妨：不妨．言文中所存在的缺点，希望直率地指出来． （38）青眼：喻志同道合的朋友．杜甫《知歌行》：“仲宣楼头春色深，青眼高歌望吾子。”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会做青白眼，看不惯的人对以白眼，青眼即平常眼对志趣相合的人． （39）复瓿亦可：复：告答；瓿：原指古代青铜或陶制的器皿，文中意是指书信相告． 《第一香笔记》自序今译 在大千世界里，芸芸众生何止千万，它们完全出于自然．人们对它们的兴趣和爱好，总是多种多样、各会有所不同。有的人往往由于过深的喜爱而变成了“痴迷”：古来有陶渊明爱菊花的故事，能够在他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歌中得到考证；周茂叔爱莲的故事也能从他“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文章里找到根据．这些爱花的人，对于花朵会醉心到这样深深迷恋的程度，并不是他们玩物丧志、不求进取，而是因为他们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和精神操守，深深地寄情在自己所喜爱的花中． 我对豢养那些鸟兽虫鱼等宠物缺少闲情雅趣，惟独对栽培兰蕙兴趣甚浓，总是一天天地把宝贵的光阴和自己全部的精力，投到它们的身上。在艺兰实践中，深深地感受到各种失败和成功的滋味，也体验到如春风醉人般的无限乐趣．因此把这些体会和心得，分为八门、四卷写出来，求教见识广博的先生． 草木是无知觉的，它们哪会知道我心中自愧在知识的广博方面，不及编写《博物志》的张华．笑自己对兰花的一片深情，多像当年在门上题写《人面桃花》诗的那位多情汉崔护，自己之所以会重蹈他的复辙，全都是因情系大山的缘由． 想芍药能讨人喜欢，那是由于它的天真可爱，牡丹会被大家所喜爱，则是因为它有富丽堂皇的美丽气质，而兰花更有文静幽雅的气韵和傲然不屈的坚贞节操，所以应当要爱惜它们． 诚然此书仅仅是棵带花的小草，存在着不足之处，希望有志艺兰的朋友和见识广博的先生，能直率地指出缺点，如果不能面谈，书信相告亦可。 嘉庆纪元岁在丙辰，朱克柔砚渔(浙江－莫磊注释、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