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花原是无奈的事,因为我并不是一个爱花的人。论爱好,我喜欢老树和石头,那种风来萧瑟的百年大树,以及溪泉玲珑的长满了苔衣的旧石。我在无灯无月的暗夜走夜路,便记得很古老的民间的格言--亮水乌泥白石头。夜里,泥路是黑的,水是亮的,石头泛着白,那意境是人生光明外的黑白片,想必在久后当我迷失了灵魂的时候有用。于是我喜欢石头,其次便是树,年少时喜欢在雨地里站成树的样子,以为自己也可以成为一棵青枝绿叶的树,婆娑意气,有茂枝繁花的光荣。然而我无论怎样努力,都活不成一棵树,那怕如蒲如柳。 6 e% V( s* N# x H% n
倾注心血便能滋生爱意,人生的目的因此有奈或无奈地多变,四年的兰花养下来(是实质而笨拙地养,而不是收放由心从容地玩),有了花农的朴素,当心血如春秋繁露般滋润出片刻之香,一时之花时,说不出是花感激我还是我感激花,花因而也纯粹是花,我自已也独立成我自已,从而有了眷爱,从而不能割舍。
9 L3 G4 y8 {6 X; t 我是喜爱春兰的,那种神韵风姿,蕙寒建墨不能比。我是念头很重且唯美的人,四年下来,我觉着天下兰花只有三枝,绿云、宋梅、龙字。那是神仙,人世间所有的美它都有,没有为花的缺憾,是为物的完整,这需要有通天之力才能造化,因而唯无穷的力衍生无穷的美,如同善根,可以膜拜。
4 M) \3 n' ]- M 这便是绿云,是王者,天地若有灵根,这便是。你识得,说明你有世事洞明的慧眼。我有这样的慧眼。% n0 O8 |) A! G: A# x/ K# p. v
此刻我在这里想,但我没有养绿云。我以为草木本没有这样的颜色,也没有这样的神韵。韵却是神,艺术的伟大也只是韵,韵而通神,撼人灵智,便可歌可泣。无韵之笔墨,无韵之青衣,无韵之文字只是匠,有形式而没有灵魂,韵在出神入化,时空仅仅只是瞬间的铺垫。 4 Y) B% o. m; O+ v/ u
我无法说出绿云,见绿云能见天下之兰,如果它又是素心,反是造化的败笔。由此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弃兰,兰已开过,那是在清白的西子湖边,从此天下无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