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阅读 | 倾听《大理》好文：《旅行者的大理古城》

来源: 大理融媒

今天《倾听大理》节目邀您走进由市委宣传部主管、市文联主办的《大理》杂志，来倾听2023年收录其中里的一篇好文：《旅行者的大理古城》。

作者简介

海男，作家，诗人，画家。毕业于鲁迅文学院，北京师范大学文艺理论研究生班。著有跨文本写作集、长篇小说集、散文集、诗歌集九十多部。有多部作品已被翻译成册，远渡海内外。曾获刘丽安诗歌奖、中国新时期十大女诗人殊荣奖、中国女性文学奖、扬子江诗歌奖、中国长诗奖、中国诗歌网十大诗集奖、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等。

金句摘抄：

大理是一座哲学之城，也是一座美学和诗意之城：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大理，后来就住了下来，他们以各种方式生存着……

大理古城有苍山洱海流域的星空和大地，旅者奔赴此地，仿佛是一场又一场赴约的故事。讲好每一个故事，都需要人和自然万物的参与……

我们一生其实都想寻找到自我，漂移的航线将我们载到不同的地方，我们的生活首先要生存，只有解决了生存问题才能抵达虚幻之约，伟大的哲学或诗意正是从生存和梦想的冲突中诞生的……

作为一个从小出生在滇西的写作者，大理是我不断途经之地，每每到大理抬起头来就能看见苍山洱海：灵魂顿时感觉到了一种乌有之乡的安居，大理确实能将人的灵魂召唤到自己的身边……

——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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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的大理古城

（节选）

还在久远的时代，我就从金沙江边的小县城来到了大理，那时候去丽江必绕道大理。那时候我们将大理叫下关，在下关宿一夜，才能去丽江。

那个四点半钟的下午，突然就起风了，这是下关的风，同行者告诉我下关的风很大的，吹起来身体像跳舞一样，因为同行者是搞舞蹈的，所以凡出声都离不开舞蹈，那时候的下关也称为小香港，街头巷尾都有很多的商店。我在风中看见许多穿喇叭裤的女子走在路上时，四肢确实像在跳舞。我走在路上时风很大，身体仿佛也在跳舞，一个站在发廊门口的理发师叫我进去坐坐，洗头或烫发都行，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发出来自江南的声音。

我进了发廊是想避一下外面的风，风真的很大，街面上那些穿着喇叭裤高跟鞋的女子，真的好像是在跳舞。她们已经适应了下关的风，那一阵阵的风中有旋律也有洱海边的潮汐，大理被喻为小香港，确实有像传说中的香港那样的流行和潮流。我们当时看流行就是看服饰发型，它代表了一座城市的格调。没有想到进到发廊，全是一帮来自江南的年轻人，他们每个人都在忙碌中，迎我进屋的青年人引领我的目光去看墙壁贴着的彩色发型，青年人说现在流行烫发，姑娘，你这么好看就烫一个波浪似的卷毛吧？我愣了片刻，发廊中弥漫着浓郁的化学烫发剂的味道。我竟然点头答应了，因为墙壁上的每一种发型确实都很漂亮的。那时候，很容易被流行和潮流所卷进去，在发廊坐了好几个小时，我当然也避开了下关的那场大风。待我站起来时，我的发型已经完全变了，我在镜子里看到了肩膀上披着一头波浪似卷发的我，我看到了另外一个自我。第二天，我乘上了客车，带着另一个自我去丽江了。

这是我第一次到下关，我才18岁，我在下关的一场风中身体晃悠着进入了江南人开的发廊后，我改变了发型，我进入了下关的流行和潮流。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当你因出远门而行走时，都会被这个时代的某些东西所改变。这是我在古城大理的一家酒吧时回首的场景，时间过得太快了，大理已经成为了旅行者最多的地方。几乎是在流行歌曲开始盛行的时代，大理就开始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旅行者，但那时候，大理古城还是本地白族人所居住的地方。人们来大理更多人就是在洱海边走一走，抬起头来看看苍山而已。那时候的旅行者，有骑自行车的，有乘长途车来的，大都是一批从事艺术的边缘人走向了大理。大理对于我来说也是遥远的，这遥远使大理这个背靠苍山依傍洱海的版图显得更为神秘。但终有一天，我会走进大理的。

又过去了很多年，我终于来到了大理古城住下来。洋人街周围已经有很多客栈和酒店，我此次来大理是为了寻找南诏大理国的历史，从此以后，我就跟大理古城结下了不解之缘。多年以后，我出版了《洱海传》，我写的洱海就是岸上的历史，也就是南诏大理国的历史。第一次下榻洋人街边的客栈时，旅行者陆陆续续的进来又走出去。古城还没有那样热闹，我在客栈中碰到了几个年轻人，他们想去走苍山，我们坐在客栈的院落品着一壶茶，抬起头来就能看见苍山，这是早餐以后的九点半钟左右，苍山被灰蓝色的雾所笼罩着。我们边品茶，边眺望着苍山，这时候的苍山不时地变幻着色彩，几个年轻人仿佛对苍山着了迷，他们计划明天就去走苍山。我说，苍山的海拔越往上走越高，苍山的天气变幻无穷，要做好一切准备才能上山去。他们说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这一次行走只是探路，不会走得太远的。第二天，他们真的就上苍山了，还好，天气不错，看上去苍山只有几条飘带似的雾。

他们出门时我恰好站在窗口，看见他们每一个人都穿着旅游鞋，这是近些年来出现的鞋，早些年是看不到旅游鞋的。更早时候，人们穿着军用胶鞋布鞋和皮鞋在旅行。现在，旅游鞋出现了，这是一种新的现象。旅游鞋的出现让行走者的双脚更富有具象性，各种颜色的旅游鞋来到了男男女女的脚上，在旅游鞋的尺码下是人文地理位置的版图，我看见了院子里那几个去苍山的年轻人，他们肩上背着大包，也就是在这里背包旅行者出现了。他们要在苍山的半山腰露营，我想起支起帐篷的苍山，几个二十多岁左右的年轻人将沿着洱海流域向上行走，苍山的西北是海拔 4000 米以上，绵延千余公里的青藏高原。苍山的东南，是平均海拔 2000 米的云贵高原……

他们出古城了，那整个一天我都在想象着苍山绵绵不尽的植物：冷杉、茶花、杜鹃花、玉兰花、报春花、百合花、龙胆花、兰花、绿绒蒿等等。同时我也在想象中驰骋着苍山的动物世界：豪猪、白腹锦鸡、血雉、小熊猫、中华斑羚、野猪、豹猫、小小麂……我的想象带来了现实，中年以后我们去了苍山，越往上走，海拔高度在上升，作为一个云南人我对海拔的高度并没有多少影响身体的障碍，苍山对于我就像一座神圣的仙境，终于来到了面前，那正是春天，我穿着一双有摩擦力的红色旅游鞋，在苍山之麓，隐约可见崇圣寺三塔、佛图塔、无为寺、桃溪中和寺、九龙女池、清碧寺三潭、感通寺……我们都走得很慢，不想追逐速度，旁边是 18 条晶莹剔透的溪水，它们沿着苍山的岩石在舒缓的流动，这是我见过的自然圈中最纯净的泉水。我每遇一条溪水都会蹲下去伸手触扶温度，水的温度能表达它们在苍山流动的时间有多长？我们都是这个地球上的生物圈之一，因此，人类为旅行者发明了指南针、帐篷，高山平川都是旅行者的营地。

我们搭起了帐篷，走到半山腰突然间就看见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一片一片的在湿雾中绽放，花朵像米粒那么小，弯身问候这些大自然的杰作，能感觉到它们的香气——若干年后我在画布上呈现出了这些像米粒般纤细的野花，这些充满了生命力的野花是苍山最早的春光。野花的色彩偏紫蓝色，这也是我最喜欢的色彩，当这一片片紫蓝色的无名小花朵来到我画布上时，我想我自己用内心的激情铭记了它们的存在。

那次露营苍山往上走还看见了未融化的雪，它们落在灰色的岩顶深处，我从灌木丛的小路往上去慢慢的用身体靠近了这些冰凉的岩石，是的，伟大的神性都是冰凉的，不可言说的，沉默无语的。倚依着一座座光色错落的苍山岩壁便涌起无限的内心浪潮，如果站高些会突然看见苍山下的洱海：苍山和洱海彼此的联系，像是母语和人精神之旅的拥抱，上千年前，洱海就在苍山脚下，那时的洱海面积更辽阔，土著人都住在苍山的半山腰，再后来有了南诏大理国的历史，洱海边缘是南诏大理国都的城池。洱海流域像一个巨大的历史性的传奇，源于它的源头，源于一代又一代人身后的那个球体的旋转。地球人都在围绕着日月星辰在属于自己的版图上生生不息，走进大理的旅人是因为洱海苍山而来，自然永远是人类的奇书之一。

洱海边岸有许多神秘的村庄，每一座村庄地名，召唤着旅人走进去，这些村庄的地名有：夏家村、满江村、黄瓜村、下庄……还有喜州村，每一次去喜州，都会遇到史前的足道，凡是古人安居的老宅，食用的碗筷都像从历史书中跃出，街头街巷人潮汹涌，像是洱海边的潮汐上岸。喜州有严家宅院、四方街、魁阁，白族人穿着自己的服装，世世代代在此经营着商业和土地。

除此外，还有周城村、城北村、庆洞村、双廊村、桃源村、凤阳邑村、龙下登村……这些被岁月和众生守望的古村落中的一条条青石板路上，都有现代旅人的痕迹。大理是一部伟大的自然人文历史奇书，我们都在这部奇书中留下了自己的脚印，现时代的旅行者分为中青年，也有老年人。在夕阳的光照下我们看见了水边的水杉红，还有紫薇……这都是让发烧友的镜头伸展开去的景观。

先来说说到大理的年轻旅者：我们每个人都经历了青春期的狂野和孤独。狂野是从青春的生理和幻想中产生的一种激情，没有狂野的青春期是呆滞的，带着狂野的青年人都会牵上恋人的小手，我在大理曾看见背包族的青年人，二十多岁左右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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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编辑：宋秀颖 陈琳玲

值周：杨丹妮 胡亚玲

主编：李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