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马力”:摇滚乐里的叛徒
“超级马力”这个名字最先让我想到的是80年代那款最热门的游戏,现在,它是一支乐队的名字,一支组建于2004年7月,以娱乐为初衷的乐队。很难想象两个16岁和两个18岁的年轻人,将赋予这支乐队怎样的含义。</p>轰轰烈烈的排练开始了,他们不喜欢朋克,便拒绝了朋克,主唱不喜欢旋律,便拒绝了旋律,死亡让他们觉得沉,哥特让他们觉得闷,除了说唱金属,没有什么让他们觉得更合适的了。实际上他们当中有一半以上的人并不愤怒,只是足够多的年轻人当时就是喜欢这种年轻态的音乐。
排练房在鼓手家,其他几个人分别从租住的房子和家里赶过来,而排练的吵闹程度远远大于他们的想象,以至于迟到的乐手往往叫不开门。
两个月后便开始演出,这样的速度有点儿快,但他们不想等,他们似乎不太想和多数的乐队一样,先是制定规矩,然后是排练,计划演出... ...最后获得圆满。他们只是想表达,这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他们愿意,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这么做,事实上,那次演出开始鼓手的拍子不稳,有一把吉他听不见声音,贝斯手有几次找不到调。也许是音乐足够重,也许是那种毫不掩饰的释放,尽管音乐粗糙、简陋,他们还是得到了鼓励,也得到了更多的关注。
一刻也没有停,不断地演出和创作,尽管更多的演出总有失望,尽管更多的作品依然有太多的不足,他们总在用一种粗暴的方式进行着。好处是:作品尽管不完美,但是真实的、活生生的。坏处是:一些更为关注音乐性的听众愈加不喜欢他们。
半年后,他们的作品录音发表,改正了很多毛病。
但这需要时间。
之后,开始有人不爱听了,有人说他们的东西太老、过时了,有人说编配上出了问题。他们几乎场场演出都会出问题,应该是调整音乐的时候了。
2006年年初,乐队组建初期那种想传达给观众的现场状态减弱了,但是音乐丰富了,也更加富有弹性,起码能让喜欢他们的人看到希望,是的,音乐还不够出色,但早已“跳出了那个中规中矩的圈子”。
后来他们改名为“超级马力”,读起来都一样,没有多少人在乎。海报上的名字依然常常印错,可能是习惯了,可能是都没有当回事,大家都没有说。
一个名字有什么重要的呢,当时他们这么认为。
他们在演出时,身上盖满“西安行为艺术配种站”的印章,写满根本不知道意思的文字,他们在排练朗诵毛泽东语录,他们在演出后砸掉麦克风被兴奋的观念告之“可以毕业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他们有关。
对于“超马”最好的评价,来自行为艺术家或雕塑家刘翔捷——“你看他的眼神像极了吴吞”。这和崔健对音乐对“舌头”的评价有异曲同工之处,是过誉,也是抛弃音乐之后的意见。在得到更多的行为艺术家和诗人的认可之前,他们并没有从真正意义上得到乐迷的认可。他们虽然对这个圈子失望透顶,对每次演出后的饭局备感无聊,也在试图和这个圈子保持联系。
2006年,乐队重新调整后投入紧张有序的创作之中,在舞台上露面越来越少,猛然间被人遗忘并不奇怪。乐队进入最好的状态,这对于正在成长并不断成熟的乐队是异常难得的。于是更多更好的机会开始出现,于是就有了大量的排练的热情,于是有了更加理智的合作,于是有了相对成熟的作品,也渐渐地,有了更具价值的展现机会。
也可以换一种说法,不是“超马”脱离了圈子,而是他们所熟知的那个圈子早已不存在了。
但作品本身依然不是他们想要的。2006年重新更换了乐手之后,他们摒弃了之前的作品,像是在和之前的自己告别。2007年,一直在路上并更换血液的“超级马力”试图努力取悦观众的耳朵,其实他们的野心不仅于此,他们还要征服乐迷的内心。于是,更加具有代表性的作品出来了,在唱片市场混乱的2007年,不断的演出带给观众更多的现场感受。2007年也是乐队最忙碌的一年,几乎不间断的演出和不停的创作使他们积攒了更多更满意的作品,在同年冬天将它们录了下来。但是,这些作品没有出版。对他们来说,这不重要,这是一种形式的纪念,纪念大家在一起的日子,在酒喝多了的时候,可以拿出来怀想。
从2008年开始,他们的演出渐渐变少了,除了参加两次本土的音乐节,没有任何其他演出,因为除了摇滚乐,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和所有的人一样。
2008年之后的“超级马力”离开了演出市场,很多人以为他们解散了。其实他们正在尝试新的风格,写了许多风格不同的歌曲,在圈子里小范围传播。有一些歌卖掉了,如果碰上他们的演出现场,忽然听到似曾相识的一首歌,不用惊讶。
直到2012年7月,他们重新站在舞台上,其实也只是进行了一场演出而已,很多人以为他们又重组了。对他们来说,解散与重组无关紧要,在过去的那段时间,他们只是各自忙碌,闲暇时躲在录音棚写写歌,然后出去喝酒,从未离开音乐,但是比单纯的舞台生活更有意义。
演出,也许只是为数不多的心血来潮与调剂。
在中国,摇滚乐还是一件集体的事情,我们所谓光辉的摇滚之路,就如同通往西天的取经之路,身处其中的我们,乐此不疲地充当那四个人。这没有错,摇滚乐需要集体的力量,暂且让摇滚乐成为集体的事情吧,可是集体并不意味着集体意决,要集体喝啤酒谈摇滚乐,要集体买票看摇滚乐,如果集体是这个样子的话,我宁愿做集体里的那个叛徒。
那个叛徒就是我。(摘自《昨日不辞而别:废都摇滚记忆1990-2014》)
内容简介:中国首部地域摇滚史,全书近40万字,200多支乐队,100多张照片,80多张唱片,近30副珍藏海报,全景再现西安摇滚近30年发展历程。这是一种跌宕起伏的生活,也是常人难以理解的英雄梦想。
本书附赠首部西安摇滚纪录片《西摇记》,记录了一群年轻人在西安摇滚圈近十年的往事。他们把最好的时光和年华献给摇滚乐,把最好的青春留在这个城市。那是最好的时光,最好的时代,穷困,躁动,死不妥协,对这个厚重城墙包裹的城市来说,那是它摇滚乐的黄金时代。
首部西安摇滚书籍+纪录片,从未公开过的尘封影像,见证我们的青春。
作者简介:锤子,超级马力乐队主唱,写作者,和周琦创办独立出版机构“不是出版基金The Atypical”。著有诗集 Bad Time for Poetry:Mr Chui (诗歌的坏年代:我的名字叫锤子)、剧作集《性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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