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天池记
天池依然静谧,静如处子。在盛夏,这里如此清凉。在这世上,如此安宁之所已经难觅。更为窃喜的是,不必为幽静付费,不必为清凉付费。原来有些珍贵的事物,反而是不必付费的。
王安石说“风景常在于险远”,其实天池并不远。离开被俗务塞得满满当当的城镇,离开酷热难挡的峡谷,向上攀升1000米。是的,仅仅千米之距,便是胜境。
天池,一潭离天最近的圣水。这天池,就在滇西北大理州的云龙。云龙天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因此她更显得亭亭玉立。这巨人,就是云贵高原。云龙天池居中国西南,由于纬度的原因,这里气候温和,湖泊周围是千年密林,那些绿色的树木挺拔在湖岸,绵延至群山,生机勃发,却是另一番景象。
徜徉在湖畔,迎面吹来凉爽的风,带着森林里树木、野花和青草的气息,风声如弹奏的竖琴般浅吟低唱,抚慰着我日渐失聪的耳朵。在城镇,无数的电气之声,混合成铺天盖地的交响,撞击着我的耳膜。道路上无数发动机的轰鸣混杂、工地上混凝土搅拌机和打桩机、切割机交替折磨我的神经。它们似乎一下下敲在我的头盖骨上,令我头疼失眠,令我耳鸣心跳,令我听不见坐在对面的友人说话。坐在电脑前,要么整天面对来来往往的公文,要么捧着手机,这样的日子,已经使我视线模糊。而在天池,且听风吟,目光所及,是秀水、是蓝天、是森林,在没有污染的自然环境,感觉视线渐渐恢复了清澈明亮。
天池畔,有原生的草甸,绿草长可及膝。在斜织的雨丝中,我穿过湖畔的绿柳,穿过草丛,我的身体,如独木舟般划向湖水。水体清澈、冰凉,我的指尖与湖水相遇时,久违的快乐瞬间游遍全身。我看见摇曳的水草在湖面探头探脑,瘦小的游鱼在其中穿梭。我掬一捧湖水,轻轻拭去脸上的灰尘。我记得某位友人说过,他到了天池,便下水,游到对面的树林。而在此刻,我不忍在湖中游动,我担心我的肉体凡胎玷污了湖水的清净。这应当是神龙与水族的居所,是仙鹤与白鹭的家园,是翠鸟与野鸭的领地。是的,就在此刻,我看到水波荡漾,一条青色的水蛇,快速向我游来。游至湖畔,她扬起头,吐出红色芯子,点头向我致意。随即转身隐入了草丛。我没有恐惧,我知道,她是友善的。而在近旁的柳枝,一只红色的水鸟,飞速跃入水面,衔起小鱼,向远处飞去。这个动作的完成,只是顷刻之间。眼前还见柳枝荡漾,水鸟却已不知所踪。
我抬头远眺雨中的山峦,这些长满密林的山岗如同如来佛的巨手,将天池这粒明珠捧在掌心,延绵起伏的曲线如同掌心的纹路。右侧的山岗,长满高大的云南松林。他们并没有旁逸斜出,而是如排兵布阵般向天空仰望。这座山,我将之看作佛手的拇指,伸入湖水中的部分就是肥厚的指肚。或者,在雨丝中隐现的山岗,也可想象为露出水面的巨龟,或是将头探入湖中饮水的大熊。我不想将之比做鳄鱼,那种凶悍狡诈的两栖动物总让我胆寒。
天池对面的山岭,在我的目力所及处,已经呈现黛色。植被如此丰厚,是我见过的所有湖泊所不可比拟的。在那些密林之中,总会有很多故事。可能此刻,就有故事正在发生,或者刚刚结束。茂密的森林,掩藏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物。人类在试图改变世界的同时,其实世界已经改变了人类。那么,对自然持有一份敬畏之心,保持相对的距离,这应当是人类的生存智慧。而在天池,我看到了这种智慧的闪现。能够在天池畔徜徉,呼吸来自森林的气息,我是幸运的。天池是隐者,她没有像城市周边的湖泊下嫁凡尘,她依然静立山巅。
绕着天池行走,步入森林,豁然开朗处,便是大浪坝。大浪坝,是林间的高山草甸。溪流在草甸间行走,清亮的溪水与葱翠的草甸相生,呈现了旺盛的生命力。大浪坝,鲜有人迹,干净得就像硕大的足球场,场外是莽莽苍苍的森林。走在草甸上,脚下仿若铺了绿毯,柔软惬意。于是奔跑起来,感受着绿茵场上的洒脱,四周的苍松便是观众。可以没有规则,也可以停下来。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走着跑着,身体便轻快起来,似有飞一般的感觉。然而终是不忍,不能太过践踏草地。小草纵然卑微,她的生命,与我是平等的。
如果露营,这里就是绝佳的栖息地。然而我还是希望这里的草甸与人类相安无事,不要有太多的游人践踏,那样绿草会枯萎,垃圾会散落。我曾经见过一些高山草甸的露营地,人迹常至的地方,易拉罐、矿泉水瓶、手纸,在草地间俯拾皆是,令人生厌。我愿大浪坝一直保留着处女地般的干净。葱绿的草甸、清澈的溪流、茂密的森林、如繁星般闪烁的野花,他们远离尘嚣,并将长久安谧。
天池,隐秘的后花园。或许她本就特立独行于尘嚣之外,安居于宇宙之中,不管我来还是不来,她就在这里。只是,愿我凡俗的心,不要惊扰了她的清梦。
杨 桃
本文由大理白族网网友转发,版权归原作者所有,若有侵权,请通知大白网删除,谢谢! 文章来源:云南网:郭建丽
页:
[1]